永安市黄景山万福堂大腔傀儡戏与还愿仪式概述

在闽西北山区农村，千百年来与民众社会生活密切相关的地方戏中，有一种名叫大腔戏的傀儡艺术，它以其特殊的宗教、民俗和戏剧相融合的内容及形式，与这里生息数十代的民众共同走过了漫长的历史时期。在社区民俗活动的载体作用下，这种傀儡戏艺术活动已成为山乡民众社会文化生活不可或缺的文化形式。然而，由于历代及各类政治运动的冲击，人们对它的认识还很模糊，以至在半个世纪中很少有人问津，使许多宝贵的文化遗产被淹没。为了使这种隐藏民间的古代民间艺术奇葩被人认识，引起学术界的重视，并使其残存的文化艺术宝贵遗产不再丧失，笔者近年来对其作了较为深入的跟踪调查，现将调查情况写作这份报告，以期引起专家学者的关注。

一、黄景山人文社会背景概况

在大自然中,各种动植物的发生、发展，都有其特定的生态环境。同样，文化艺术的发生、发展也应有其特定的生态环境，但是文化艺术的生态是以人文社会为背景。在对闽西北的大腔傀儡戏的调查中，我们也发现人文生态对其艺术生存与发展所起的作用，因此，在对黄景山大腔傀儡戏作全面介绍之前，有必要对黄景山社区的人文社会情况作一些简介，通过对这些资料情况的了解，我们对于大腔傀儡戏才有一个完整的认识。

（一）自然地理情况

黄景山村位于青水乡政府所在地西侧，距乡政府三公里，距永安市城区六四公里，距省城福州三五O公里。该村东界本乡青水村，南邻百岂丘村，西靠丰田村，北接龙吴村。村部海拨八百多米，处于境内最高峰（一顶峰，海拨一三一一米）山腰间的陂地，故全村地势倾斜，呈崎岖不平状，拥有土地总面积七千多亩、林地五千多亩。由于年最高气温三四.二℃，最低气温一七.三℃，年平均气温在一六℃左右，故村内气候优良，物产颇丰富。农业以种植水稻为主，兼营豆、麦，畜牧业以养猪和家禽为主，养牛专供耕田役用，兼之竹木茂盛，笋、竹均高产。一顶峰为青水境内四大胜境之一，风景优美，更有峰后数万亩草场，牧养业前景可观。

（二）人口与姓氏

黄景山村一三O户，总人口五八O人。住房较集中。民国时期，黄景山村只有四十四户一五七人；一九五一年还只是四十五户一七五人；一九八二年六月三十日普查时，拥有住户七十六户四三O人。村内居民原是郑姓，后王审知第三十二代孙从十八盂（现青水丰田村三百寮自然村）迁来居住，有二百多年的历史了，现村里还有陈、康等姓，全村居民以王姓占绝大部分，陈、康为少数。村内方言主要是青水本地土话，由于青水乡有钟、林、郑、王等五十多个姓氏，历史上先后从各地迁居这里，故各村方言多，久而久之，黄景山人听得懂永安话、大田话、闽南话、槐南话和上杭话，是个方言混杂区[1]。

（三）王姓入闽开发史资料

一九八一年永安市文物普查时，发现了唐末梁初开闽王——王审知之衍派族谱《太原王氏族谱》一套二本、族谱确载王氏祖祠「罗兜祠」及其母河涧夫人徐氏墓，由此揭开了鲜为人知的开闽王王审知家族史及青水乡龙吴村、黄景山村王姓的由来。据该谱《太原王氏族谱——入闽建国纪略》载：

谨按唐至僖宗朝，黄巢作乱，盗贼纵横。继而朱李争衡，州郡割据。我潮公暨审邦、审知公，兄弟三人，乃河南光州固始县人，俱材勇，寿春王绪。于光启乙巳年元年，招为前锋，八月奉敕下漳泉讨廖彦若，时以道险粮少，绪令军中无得以老弱自随。唯潮公兄弟，扶其母徐氏以从。绪责曰军行有法，无不法之军。潮等对曰，人皆有母，无无母之人。绪怒欲法之，诸将请免时有望气者谓军中当有暴舆之人。潮怒欲法之，诸将请免有望气者谓军中当有暴舆之人。绪潜视诸将，有勇略魁梧者，因事杀之，众灈。军有刘全行者擒绪，绪自杀于是无主，众推潮公。公辞乃除剑划地。祝曰拜而剑动者，奉以为主。至审知公拜，剑三跃于地，众以为神，罗而称之……潮病，唐以审知权节度，诏审知校刑部尚书节度观察留后。审知让兄审邦不许。十二月潮公卒，诏以福州为威武军拜审知为节度留后，累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加中书令。乾宁四年册记越王无诸传，示诸将吏曰，闽自王，古国也。不王何以镇此地乎。群下遂共尊为大闽国王席先世之余风，猶禀唐正朔未几延翰殂弟延钧立癸正月。闽王延钧称帝……南唐王李景因其乱而乘之，横溃莫支，部将留从效送欵于金陵。李仁达投降于吴越，刘琼尽忠殉国。延政公只一建州之地，势穷蹙乃弃建州，而闽王，唐仍迁我族于金陵，其余子孙散处四方不可胜记。如今邱山岩前等处皆延钧公派，洪坑西溪等处皆延政公派。总计我氏入闽自潮公起于唐景福壬子，传审知公，及延翰延钧继鹏延曦政公，七主五十四年云。时光绪三十四年岁在戊申三秋上幹裔孙邦基谨志[2]

该族谱衍派世系之第三代传祖王继成一条，记载了其为黄景山王氏之祖，由此可证黄景山王姓为王审知之衍传支派，据其<入闽始祖世系图>载之：

第三代   继成（延政长子）字伯立，号龙，掌南郡诸军事道州剌史加平营兵马都监，妣韩氏夫人，生一子。崇襄洪坑黄景山等处祖。[3]

至于王姓在永安青水乡的开发情况，近人根据《太原王氏族谱》所载资料，以及缜密的调查，初步弄清其发展轨迹。如《青水乡志》人物篇<开闽王光坑开基始祖的王审知>载：

唐僖宗光启元年，（885）黄巢起义时，公年二十六岁和兄王审潮加入王绪 的起义军，南下入闽，征讨八闽疆界。

翌年春月，王审知公偕兄审潮、审邦三人奉命征伐沙县二十七都十八盂蝙蝠洞——虫必  婆洞（即今永安市青水乡积谷寮村）审知公亲自率征，脱靴于大田东坂洋，迄今仍名有脱靴丘。

王审知公昆仲事亲至孝，携其母亲徐氏在光坑（原名昆岗境，今属青水乡龙吴村）罗兜祠居住下来，为时三载。王审知公暨其母徐氏夫人，为光坑罗兜祠王氏开基始祖。

母亲徐氏，封为河涧夫人，寿终（公元890）亦葬在光坑清坑「梅花落地」。天德元年（943年）王审知之子闽王王延政，偕其子继成继昌复回光坑罗兜。[4]

根据上述资料表明：

1、青水乡龙吴村、黄景山村王姓入闽始祖为王审知。于唐光启元年（885），王审知随兄审潮携其母徐氏夫人，参加王绪起义军南下入闽，并于次年随兄奉命征伐沙县廿七都十八盂蝙蝠洞虫必 婆洞（今青水乡丰田村三百寮自然村），携其母徐氏夫人在光坑（原名昆岗境，今青水乡龙吴村光坑自然村）罗兜祠居住三年。王审知即为光坑罗兜村王氏开基始祖。

2、王审知母亲徐氏夫人，于唐大顺元年（890）寿终，葬于光坑清坑「东边挂月」处（今青水乡茶果场部后），墓名「梅花落地」。

3、唐天德元年（943），王审知四子王延政，偕其子继成继昌复回住光坑，守护徐氏夫人亡灵，并繁衍至今。

（四）黄景山村王姓传系

闽王延政天德元年（943），王审知四子 王延政偕其子 继成、继昌复回住光坑以来，距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王姓开基龙吴村光坑自然村，那么何时又开基黄景山村了呢？据黄景山村王华（族名王承命）先生介绍，听先辈讲，南宋时，龙吴村光坑的先祖们不知何原因，只剩下一名男丁，无法在光坑生活，遂到青水乡积谷寮村（今丰田村三百寮村）上门作婿，繁衍后裔，于族姓「振」字辈时（王审知四子王延政长子王继成支脉），才由三百寮村搬迁至黄景山居住，故王姓族人开基王景 山村较晚（「振」字辈为王姓入闽第三十二代），约在清乾隆年间（1736－1796）。之后，王姓族人再迁回光坑祖居地。黄景山村曾有王姓「振」、「日」、「德」、「继」、「文」、「圣」、「正」、「华」、「子」、「长」、「承」、「茂」字辈，已繁衍至入闽第四十三代了。龙吴村光坑王姓族人目前有七百多人，已繁衍至入闽第四十六代了。[5]

自一九八一年发现开闽王王审知族谱、祖祠及徐氏墓后，龙吴村，黄景山村王姓后裔鉴于祖祠罗兜祠年久失修，便 成立了家族理事会，联系王审知公支派在各地的后裔，准备修缮祖祠。消息传出，立即有安溪、泉州、晋江、永安、三明等地嗣孙献资一万五千余元，当年罗兜祠便焕然一新，由主房、厢房、护厝楼大门和半月池田五部分组成，门联「统七姓来从固始镇八闽肇自唐封」及横批「开闽第一」点出了王姓由来渊源。每年八月十一日家族祭祖日（即三公入闽庆典日），各地王氏后裔代表聚于一堂，敬宗谒祖。

王姓家庭理事会每年祭祖日前夕，都派理事到各地王氏后裔处联系谒祖事宜。据黄景山村王华介绍，他于一九九五年起担任家族理事会理事后，曾外出大田、尤溪、安溪、晋江、泉州、南安等地联络。一九九八年农历八月十一日祭祖时，因外地王氏后裔代表有一百多人谒祖，为了热闹凑气氛，其万福堂傀儡班曾献演傀儡戏《八佰寿》。

（五）黄景山民俗信仰情况

1、民间信仰

青水乡虽地处偏远山区，境内却多寺庙。据《青水乡志》载，一九九六年前，有寺庙五十七座，菩萨一三五六尊，菩萨轿三十五顶。乡人喜迎佛设醮，常演戏酬神娱人，境内各寺庙四时八节之祭祀及民俗活动大体有：

二月初二，龙吴村文昌庙，祀「文昌仙」土地公，以本村为主进行，邀请戏班演戏庆祝，邻近村庄人自愿前往。

二月十九；沧海村、三房村观音寺，祀佛母观音，亦以村落为主，家家户户做艾粿奉祀，邀有戏班演戏。三月十五，龙吴村、三房村灵元宫，礼「赵大元帅」，通常从初七起，本村人即邀请戏班在永宁桥、安仁桥排祭演戏，四邻八村人莫不参与观睹，场面热闹。

五月十三日，青水村四洲亭关公庙，祀「关公元帅」，演戏三天三夜。

六月十九，沧海村祀佛母观音，在化龙桥戏台演戏三天三夜。

七月初一，黄景山村一顶观、青水村灵元宫，祀「马氏真仙」、「林氏真仙」，四邻八村祈求生子抱孙者众，尤以女人更为活跃，在砥东亭的古戏台演戏，观者如睹三天三夜。

七月初七，炉丘村、东井村福兴宫，祀「康烈侯王」（康公元帅），演戏，观众亦是人山人海，炉丘村还常趁此村民聚集之机开会，讨论治安、防盗等村务事宜。

七月二十三，黄景山村、早安村、过坑村、槐甫村等的显灵寺、狮子岩、飞凤殿、龙宫岩祀「张公法主」四方乡民聚于各村，看戏拜佛。[6]

凡神祗生日诞辰，通常在神庙（寺）前搭台演戏，人戏、傀儡皆有，通常演出三天三夜，长的七天七夜，圣诞日，设醮供祭，请本地道士念平安经、观音救苦经、弥陀金刚经、大乘经和普庵经等，按村户各家人名念去，以保平安祈福。

2、民俗活动

黄景山村民风亦淳朴忠厚，其民俗活动主要有：

春节，初一早晨，选择吉时焚香鸣炮开门，同居互相敬茶问安，逢人鞠躬道礼，开话新年恭喜；初二起妇女归娘家，亲戚互访；初七过人生日；初八过谷生日，点香放炮；初九过天公生日，家家备牲礼供祭；正月期间，村人喜迎佛设醮，读平安经，祈保小儿过关，大人保运。

清明，祭祖、扫墓。

端午，送粽插菖蒲艾叶除妖防邪，煮菖蒲艾叶水洗浴防毒。

六月六，家家晒衣除霉毒。

八月初一至十五为扫墓节，十五中秋节，家家宰鸡宰鸭，做牛肉粉干，团聚欢庆佳节，儿童供饼祭月。

冬至前三日后四日扫墓祭祀，冬至日宰鸡买猪脚，配七宝丹，进补。

十二月二十三日至除夕，家家排筵，焚香点烛，为灶神送行及迎回。

此外，男婚女嫁循六礼；生男育女须办鸡酒宴客；盖房乔迁要办筵席；祝寿庆诞亦办酒筵；死丧请道士设醮超度亡魂，请「地理师」选择吉地筑坟，谢土祀祭。凡村民大事有困难者，「勾会」支援，即大家出份子钱，为有价之援，利息较薄；故村中常有三种民间组织形式，一是自动为首的，邀请村人共议；二是输赢为首的，逐年值；三是议定为首的，如演戏摊款或自奉，此俗由来已久，相沿成习。所以黄景 山村及本乡民间剧团多，有大腔傀儡戏团外，本乡其他村尚有大腔戏剧团、小腔戏剧团，及北音、西皮大腔曲乐队、傩面舞表演队，龙灯舞、狮灯舞表演队等，应邀演出于村、庙间，乐此不彼。这从青水乡青水村的永宁桥一端设有戏台，沧海村的化龙桥一端也设有戏台中可以得到佐证。永宁桥「古戏台」左靠砥东亭、接待楼，右边连永宁桥、灵元宫，五者连成一体，座落于青水村寨兜自然村澄江之上。始建于清雍正二年（一七二四），距今 已有二七六年的历史了。古戏台内设有化妆室、更衣室，接待楼（称称看台）及桥身可容纳观众七百多人；戏台除正台外，另有深三米的更衣歇息台，戏台四周的壁上曾题有古画、古诗及当时戏班名戏挂彩剧目，可以分辩出至少有十多个戏班五十五剧目，如大腔戏《白兔记》，小腔戏《双进宫》、《满堂红》、《乾坤配》、《龙凤阁》等，每年农历正月、三月初一至十五、七月初一至十五，戏班从上午到 夜晚不停的演出，场面十分热闹。该处古戏台与欧州「镜柜式」舞台极其相似，据说全国仅发现这一处，具有较高的学术研究价值。

二、黄景山大腔傀儡戏与万福堂概况

黄景山大腔傀儡戏，既是古代流行于闽西北的宗教性傀儡的遗传形态，也与明中叶以来由赣入闽的地方戏曲弋阳腔有着密切的联系，虽然此一剧种缺乏详细的文献记载，但其剧种形式本身即为我们提供了考察古代地方戏曲与傀儡戏宝贵的实证资料；万福堂可查的历史并不算长，但它不失为我们了解近代以来大腔傀儡戏艺术发展与沿革方面很重要的例证。

（一）黄景山大腔傀儡戏源流

大腔傀儡 戏在青水乡社区的流传，是与黄景山王姓家族祖传有关。据该村「万福堂 」班主王华先生介绍，其祖上相传傀儡于第二十五世「成」字辈起，至今已十九代了。由于代远年湮，远的已难寻追。王华十岁时其父王金备去世 。据其所知仅有两代，即：

第四十世：王子重，法名法新

第四十一世：王金备，族名长忠，法名法存。

木偶戏，原名傀儡 ，系用线支持身架，塑以各种面型和着以各种服装，演员以线牵动表演的一种戏剧。据传明末时，曾在大丘演出。清末时，有黄景山王金备演傀儡戏有名。……[7]

如果，我们从大腔傀儡戏之戏曲生态及傀儡戏本身的资料进行历史的考察的话，它的源流及悠久的历史轨迹还是可以追寻的。

首先是大腔傀儡戏的另一个值得注意的名称——「金线傀儡」和「金线戏文」在「万福堂」祖传抄本《题关式》所载<谢愿请神文>称：

祷请王封田窦郭三大元帅御前，告许金线傀儡△日，充为良愿，祈保△△因△△呈，果蒙有感，理为营谢，不敢久负前恩。卜取今月△日，命请梨园弟子前来搬演金线戏文完满，虔备香供财仪上答。[8]

据叶明生先生考证，宋代孟元老《东京梦梁录》卷五<京瓦伎艺>有「悬丝傀儡，张金线」的记载，同时于《西湖老人繁胜录》、吴自牧《梦梁录》等宋代笔记中都有以「金线」称艺人名字或以「金线」为傀儡戏行业的[9]。可见黄景山的傀儡戏称「金线傀儡 」和「金线戏文」应与宋代傀儡有因缘关系。

其次，大腔傀儡戏的声腔为高腔，它源于明代江西的弋阳腔，在永安之青水乡，明代已盛传人戏之大腔戏，傀儡戏之大腔与之系一脉相传。青水的大腔戏历史情况，《中国戏曲志·福建卷》载之甚详。据该志云：

明代中叶，江西弋阳腔分两路传入福建。一路由赣东经闽北传入尤溪县的乾美村，一路由赣南的石城经闽西流入永安市的丰田村。

据永安市青水乡丰田村《熊氏族谱》记载，熊氏家族由江西石城经闽北邵武，于「元朝泰二年乙丑（1325）岁次丰田居处」。到了明景泰年间，其后裔熊明荣每年赴江西石城祭祖，并跟师傅学戏。熊明荣回丰田村后，平时自唱自娱，逢年过节便邀集族人在村头祠庙搭台演唱。[10]

黄景山村与丰田村同处青水乡社区、丰田大腔戏的流行，无疑对当地傀儡戏带来影响。黄景山之傀儡戏所演唱的「大腔」及其中的传奇剧目，应是明代弋阳腔在傀儡戏的遗存艺术形态。

其三，黄景山大腔傀儡戏中保留的一些信仰内容及剧目与明代福建闽北地区的民间信仰有着内在联系。如大腔傀儡戏之戏神田公元帅的神咒中有「若有邪魔并恶鬼，木瓜一响啐（碎）微尘」[11]。的咒语，其中所说的「木瓜」在大腔傀儡戏中还有传说故事（详见下述）。但是，这一木瓜到底是什么，艺人也不得而知。近据叶明生先生考证，永安黄景山与南平虎山两地大腔傀儡戏神田公元帅咒语中的「木瓜」（南平称朴瓜），在明刊本《三教搜神大全·风火院田元帅》的插图中得到印证，两地元帅咒语中的「木瓜」即是葫芦（图   ），而各地田公元帅信仰中并无「葫芦」之影响，可见永安、南平之大腔戏与明代之戏神信仰相一致[12]。亦可印证其两地傀儡 与明代戏剧之关系。此外，黄景山大腔傀儡戏陈靖姑收妖之神话戏《海游记》，亦与明嘉靖或万历间在建阳麻沙熊氏忠正堂刊行的《海游记》有许多共同之处，而此小说已湮没民间数百年，近时才被学者发现。亦可见黄景 山大腔傀儡 戏历史悠久之斑。有关《海游记》情况，详下文另述，此一不复赘。

（二）傀儡戏承传与收徒仪式

傀儡表演技艺的传承方式有两种，一是家族传承，一是以师带徒，即拜师授徒。不论哪一种，其目的都是为了使傀儡艺术相沿不绝，后继有人。黄景山大腔傀儡戏艺人属家族承传，有着一整套的收徒、教徒仪式。首先，学艺之人拜师前，须签定《题关式》，内容为：

主拜书子弟本县××都××乡××人，今投拜×××，习古学今××典，共×段。敬奉敬礼花红艮××，共习×日以后谢师艮×元正，临日敬奉送清。自今投拜以后，情同父子 之恩，不得忘恩负义。其列位子弟自今习学以后闻一知十，举百知千，声音响亮，喉气长存。今欲有凭，立拜书一纸为照。

今将各位子弟名目具后。

××年××月××日  ××拜书  [13]

随后，班主设神堂供祭，领徒儿焚香叩拜戏神田公元帅，默念《请师父文》并祈签?，祈保徒儿学艺不读自晓，不教自明，声音响亮，喉气长存等。《请师父文》内容繁多，面面俱到，主要有：拜且东、南、西、北、中央，甲乙、丙丁、庚辛、壬癸、戊已直符，及上界、中界、下界天仙、地仙、水仙真符共赴花台到坐；禀明××府××县××都××坊住，奉道开学、开习子 弟××，供主××合家等上香拜且，今月××日学习××曲数段；有劳五方直符使者拜请九天风火院王封田窦郭三位老郎师父、太白金星陈平师父、李铁拐仙师、南海教主观音佛母、苏州张阔公、杭州正生、苏州正旦、吉州王二、山东兔老、泉州梅香、金花小姐、银花小娘、三百公公、四百婆婆、鸣锣打鼓仙师、招财童子、进宝七郎、顺风耳、千里眼、风火二将、梨园会上一切威灵、合台文武圣贤同降花台到坐；拜且三界神祗、本境人主、土地诸佛金仙、上至溪头下及水尾四山把界神王、扶境神将同赴花台到坐；此间，须上三柱茗香三请，并安师父讳、坐位符，念三位师父咒（焚香奉请田、窦、郭）。毕敬酒三盅，祈保文如下：

初盅米酒意殷勤，奉献师父诸佛金仙酒，初巡愿望师父全传受，聪明智慧记恩深。

二盅米酒盅中斟，饮后桃花色紫红，愿望师父且饮二盅酒，弟子喉气凤凰声。

三盅米酒 已完适，诸神饮酒莫辞推，伏望众神且饮三盅酒 ，荫庇弟子时运通三旬。[14]

之后，再通呈学习弟子××，奉道教曲开场，要学戏几本等。此仪式后，徒儿即可从师学艺。

（三）黄景山「万福堂」概况

由唱腔的不同划分，万福堂经历了二个时期，即黄景山万福堂班由王氏先祖传至王金备这一时期,乃从事大腔傀儡艺术,至一九六二年王金备在大田县上京镇演出期间谢世告一段落；之后,王金备之子王华继承父艺，与胞兄钟祝涛（同父异母兄弟）继续以「万福堂」号组班演出，至一九六六年「文革」止。所有傀儡道具、剧本等上交。

一九七六年后，王华由青水村迁回黄景山老家安居，在原祖厝地址上重起新厝。一九七八年后，王华申请复办傀儡戏班，获得本县文化主管部门的支持，虽未暂时批准营业，却获旧戏服相赠，逐邀请回长汀师父四人（提线一人，乐师三人），在本地招收子弟十五人，并由上杭购入整套二十四尊傀儡。边教戏边演出。此时唱大腔戏兼唱汉剧。

万福堂班一九八一年、一九八五年曾两度散伙，王华分别从上杭南阳、南溪黄潭村又购回整套傀儡，其一九八五年七月又请来黄潭村的龚一珍师父传教其子王茂满、王茂园，对内教戏，对外演出，一九八六年，外请师父返回上杭。这一时期，仍是唱大腔戏兼唱汉剧，但以唱汉剧为主。

黄景山大腔傀儡戏班「万福堂」成员如下：

班主：王华，族名王承命，法名王法成，一九四七年生，十一岁跟父学艺，小学四年文化，能演唱大腔傀儡十几个剧目，如《海游记》、《度仙记》、《罗帕记》、《四幅锦裙记》等。

王茂满，王华长子，一九七O年生，初中毕业，前台提线，亦能唱大腔。

王茂园，王华次子，一九七二年生，初中毕业，前台提线。

王庆振，本家侄儿，一九六九年生，小学文化，前台提线。

钟金有，王华女婿，一九六三年生，小学文化，青水三房村人，负责锣鼓。

林应相，男，一九四五年生，三房村人，负责头弦、二胡及演出联系。

钟金煌，男，一九六八年生，三房村人，小学文化，负责扬琴。

林玉秀，女，一九七八年生，三房村人，前台提线。

王春妹，女，一九六八年生，龙吴村人，后台帮手。

（四）演出活动范围

青水周边一带方言较多，本地土官话、永安话、大田话、闽南话、长汀话和槐南话这六种语言都有，万福堂戏班演唱时操的是本地的土官话，周边一带区域人们都能听懂，故戏班只能在能听得懂语言的区域内演出。

1、主要活动地区与影响

万福堂傀儡戏班主要在永安西洋、贵溪，三明莘口，沙县胡源及大田县的桃源、上京、太华、均溪、梅林、谢洋、屏山、早兴、济阳等乡镇演出。民国期间，建国后至六十年代初，前任班主王金备名声在外，自王华任现班主后，每到一地演出，都有观看过其父王金备演出的老者前来捧场、叙旧。一九七九年、一九八O年永安市举办农村文艺会演，万福堂戏班曾获演出优秀奖和组织奖，与当地享有一定的知名度。

2、主要演出活动形式。分两种，一是游动演出，二是还愿戏。

游动演出，须做好演出前的准备工作。万福堂戏班专有一人负责打前站，对外联络。每年春节前个把月，联络人员即外出联系，一般是到以前演过傀儡戏的乡村，随带剧目本供东家挑选，协商好每场价格、时间日期及接送事宜。如二OOO年七月份，万福堂傀儡戏班联络人员林应相，来到大田县谢洋乡村联络，与谢洋村委定下了演出事宜，即从八月十三日至二十日演戏七天，每天三场，共演出十九场，其挑选的剧目有《红锣纱》（上中下集）、《四幅锦裙》（全本四场）、《海游记》（全本十场），每场价格一百元；戏班道具等由戏班自己送达村里，演出完后由村委送达下一个演出地点。之后，林应相又来到大田县梅林村联络，与村委又定下了从八月二十日至二十三日演戏事宜，即演八场（头天一场），其挑选的剧目是《四姐下凡》（全本三场）、《尧请舜》（全本三场），《玉带记》（一场）、《文武魁》（一场）；每场价格亦是一百元人民币。最后，林应相应大田县太华乡汤泉村委之邀，与村委又定下了八月二十四日至八月三十日演戏事宜，即汤泉村太保公庙太保公「康公侯王」过生日，挑选的剧目有《五星记》、《朱砂记》等，连演七天，每天三场，每场价格一百元。以上协议敲定后，万福堂戏班即着手准备，修理道具、戏服、提线等。

与此同时，邀戏的东家们则准备演戏场地的搭台、戏班住宿地点及膳食安排等，工作量较大的是捐款筹戏金。如二OOO年八月二十六日，笔者前往大田县太华汤泉村，在村中十字路口的公告栏内，见到该村以坊为单位的捐款名单及款额：下保坊一八六七元，下城坊五八O元，汤池坊六一五元，上城坊六一八元，中城坊五九九元。其五坊人数不等，自愿捐交，少则二元，多则二十五元，一船十元左右，共捐有四二七九元之多，足以应酬戏金及膳食费用，尚不是部分则由村财支出。

若是还愿戏，还愿东家就所许之愿向万福堂班主咨询，并将何年何事许愿、何神保佑及全家人生辰八字告之。班主根据所提供情况，依据《阴阳日表趋避通书》里的「张天师符法」、「六十时局便览」、「六十甲子百岁图」及「选日宜忌注解」，查找是否「正冲」、「偏冲」等，最后选定还愿戏日期相告，经还愿东家首肯后敲定妥当。一般而言，许愿有三种情况，即天灾人祸、山崩地裂、孕妇难产、运气不佳或生病。若许愿者是第一种，则演《度仙记》，第二种则演《海游记》，第三种可演出不同的傀儡戏，没有规定剧目；五行不全者则演《五星记》，不等。还愿东家知晓具体日期后，还需在自家厅堂内搭建戏台，告知亲朋、戚友、族人，请人帮忙采购宴请族人及戏班人员的米、菜等，恭候戏班到来。

3、演出收入情况。万福堂戏班每年在外演出三个月左右，通常每年能演出一百多场次，一般每场价格在一百至一百二十元不等，定金可收可不收。头天到达只演一场，接下来每天三场。其收入分配是，戏班人员按场平均分，班主拿双份，若有法事，另有红包相送，一般归作法者个人。据班主王华介绍，每年演出能收入二千余元，其他人员千元左右。戏班巡迥各地演出，接送戏班只出一次运费，东家一地接一地，最后回程由戏班自己出运费。

三、大腔傀儡戏信仰与仪式概况

众所周知，我国古代傀儡戏的产生源于宗教祭祀。宋代朱熹守漳州时即出諭文，禁止民间「不得以禳灾祈福为名，敛掠钱物，装弄傀儡。」[15]可见福建的傀儡戏自古以来就承传了历史的宗教性。黄景山大腔傀儡戏，不仅保存大量的宗教仪式资料，而且还有许多法事性活动。从其宗教形态分析，它既有历史传承的戏剧宗教的一面，同时也具有福建道教闾山派的一些宗教特征，无论是艺人的信仰生活空间，还是傀儡戏的演出，其相当大的比重都在于配合民众的祈安还愿活动，故民间又称其为「香火戏」。我们可以从以下几方面了解大腔傀儡戏的宗教信仰形态和仪式活动情况。

（一）傀儡艺人社会生活信仰情况

万福堂戏班与其他大腔傀儡戏班一样，艺人在家设神龛，供坛神，取坛号，艺人取法号从事村落中的祈安禳灾的法事活动。上世纪六十年代「文化大革命」之扫荡，艺人的信仰活动一度中止。至一九七八傀儡戏恢复演出后，各班也恢复堂号，并供奉家堂的「祖师爷」——风火院戏神田公元帅。每月逢初一、十五，其戏班艺人早晚都需供奉香火、礼拜，平常若有出门远行，也须供奉香火祈保。每年的农历六月二十四日是戏神田清源生日，这一日若未被请到外村演出，戏班人员须在自家厅堂搭建戏台及傀儡 棚，供奉神坛。第二日上午进行「花台」安置，即按规矩挂好众傀儡偶身，将戏神偶田公元帅位挂于中间最高处。并于戏台前设置「神坛」，供奉戏神田公像，配有香炉、烛座，还须摆放三茶五酒（三盅茶、五杯酒）及一盘米、一壶茶。素食者供有花生、瓜子、果品，荤食者需配置三牲祭品，如猪头、雄鸡等。并且演出一本戏，庆贺坛神圣诞。

此外，傀儡师在日常生活中，还有为民众做一些择吉日之类的事，如新屋乔迁，定婚择吉、行商出门、祈香还愿等等之选择日子，也属于傀儡师宗教生活中的一部分，其原因是信众认为傀儡戏属于神门法事，其功能与寺庙神佛相同，同时也认定傀儡师的宗教职能，故傀儡戏及傀儡师的活动也成为社区民众宗教信仰生活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二）傀儡法事宗教属性及形式

黄景山大腔傀儡戏除了奉田公为戏神，以戏神立教派之法事活动的一方面外，但它赖以依托的宗教背景却是福建民间道教闾山派（或称「闾山教」）。其法事及科仪内容、形式，有许多直接或间接来自道教闾山派。而其中突出表现于两点，一是供奉闾山派法神，一是其符咒大量套用闾山派道坛之符法资料。

在供奉道教闾山派法神方面，被奉祀的有陈林李三天妃，华光大帝，蕉蟒神王等，其中有最常用的「陈夫人咒」、「林夫人咒」和「李夫人咒」，如其请神科之「陈夫人咒」云：

谨请娘娘身出处，娘今宗祖有来因。家在福州闽青（清）县，化在三山古田县，父是天宫陈长者，母是西天葛夫人。甲寅年中正月半，寅时生下母娘身。谨且五龙来吐水，金盆贮水洗浪身，娘是海口飞龙女，教娘水上作扬兵。天上茫茫娘行法，地下冷冷娘行罡。龙角吹时天门开，手执宝剑伏鬼神。破倒南郊五虎庙。庙中救出陈二哥。庙公庙母都斩了，除宗去祖不留传。众位官员来见仰，皇王?赐谢娘恩。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16]

其次是傀儡坛使用的法器。法器主要有鸣角，?杯、三叉铃、手铃、七星剑等五种（图    ）。这些法器与当地闾山教道师（民间称师公）使用的法器相同，其性能也相一致。

此外，还有每到一村开台演出前的「封台」仪式中的符咒资料，其中的许多都与民间道 师的符咒相类似，（详见本节后之介绍）。由此可见黄景山大腔傀儡戏之法事活动与道教闾山派同属一个教派范畴。

（三）戏神田公元帅信仰情况

在傀儡班内部活动而言，田公元帅信仰无疑是傀儡艺人最具体的信仰，而这种信仰有许多的内容 与形式，具有鲜明的宗教独立性，我们可以从田公信仰事象的神像供奉，戏神传说。戏神开光，戏神咒语等 方面，领略到傀儡戏神田公信仰文化的方方面面的情况。

1、戏神像

万福堂供奉的祖师爷是风火院戏神田公元帅，平时供于家堂的神坛上，属于傀儡班的镇坛之神。该神像为木雕，高约三十五公分，其神像红脸、额秃、脑后黑发成辫状，其身内穿袍服，外披开胸披袍，均为涂金龙袍状服式，右手高举扬袖，左手下摆甩袖，呈舞蹈状。（图    ）此神像平常奉祀于高均四十五公分，宽约三十公分大小的木制小神龛内，小神龛装有插入式木板门一片，其中用墨笔书写「答谢鸿恩」、「神功浩浩」及「疏文式」一道。此神像在傀儡班外出演出时，也常随担出游，俗称之「老郎神」、「小戏神」，亦为「看担师爷」，其入箱「宠」最迟，出箱最早。每逢初一、十五日，万福堂艺人早晚都供奉香火，若是艺人出门，也必到戏神前祈祷保佑。每年农历六月二十四日，戏班则在神龛前祭祀并搬演傀儡戏敬之。

傀儡班中之傀儡三十六身中，还有一身是戏偶田公元帅，其面部呈略红状，身穿红袍，头插一双雉尾，若傀儡班供弟子习练傀儡戏，则挂于厅堂神坛上，演出时挂于花台之中，并比其他傀儡高出一头，故有教神、镇坛神之称。若有做醮，也有法事「扫台」等表演。在一般每本戏演完后，都用此神偶镇台。（图   ）平时，此戏偶一般不作其他戏中人物之表演用。

2、戏神符咒

在大腔傀儡戏中，供奉的戏神除田公元帅外，还有窦郭二位老郎、陈平师父，太白金星以及其他各种神祗，成为一个颇为壮观的戏神群体。从傀儡师的「请神词」中我们可以看到这一神祗群的基本概貌。如其词曰：

拜且（请）浙江嵩（省）杭州府、金印山铁板桥头上，拜且九天风火院玉封田清源、窦清期、郭清选三位老郎师父，云头显现太白金仙、陈平师父、李铁拐仙师、南海教主观音佛母、苏州张阔公公、杭州正生、苏州正旦、吉州王二、山东土老、泉州梅香、金花小姐、银花小娘、三百公公、四百婆婆、鸣锣打鼓仙师、招宝童子、进宝七郎、顺风耳、千里眼、风火二将、梨园会上一切威灵、合台文武圣贤、仝时降赴花台。[17]

若从比较狭义的戏神概念分析，傀儡戏中最具神格意义的戏神应为田窦郭三位老郎师父，因为此三人都具有神咒，如「田公咒」为：

谨请田公，田公显显灵通，威灵威灵田公，舍人本是玉皇亲太子，降下凡间救万民，杭州铁板桥头上，出入兄弟有三人，日间骑马云中看，夜间歌舞助梨园，若有邪魔并恶鬼，木瓜一响啐（碎）微尘，吾奉田公师父敕急急如律令。[18]

此外，田公元帅还有一些符灵、讳符，讳符在本文「封台」中介绍之，其他姑且从略。

3、田公元帅的信仰传说

有关田公元帅的身世来历，傀儡班中有许多传说，并世代相传，笔者于万福堂班王华先生处搜集到一则内容丰富的田公信仰传说，现将其整理并介述如下：

话说天上玉皇大帝生有7个女儿，一个儿子，其儿子最小，叫金星太子。有一次金星太子和一个大仙打架，仗势踢痛了大仙之脚，于是大仙向玉皇大帝告状。玉皇大帝听后大怒，声称要责罪于太子。当时，金星太子正准备回宫，闻知父皇大怒，怕责罚他，便下凡人间，来到浙江金印山铁板桥。桥边有块大田地，便取「田」为姓，名清源。于太阳落西时分来到陈顺和百万富翁家投宿。

陈百万接待了田清源，对他说：「小后生，你要在我家住宿，礼当接待，自古道，人来投宿，鸟来投林，理当方便。只是我家今晚有点小事情，很不方便。」面露难色。田清源不由探问道：「什么事情？若能讲我听，看能否帮助你。」陈百万说：「家中小女生病，每晚要准备三牲、酒礼、纸钱在大门外路口设和，方保女儿今晚平安。如果没有及时设和，小女病情就会加重，故今晚不太方便。」田清源见如此说，心中明白，轻松说道：「员外，这个事情我能帮助你。今晚东西不要准备，可叫小姐到别房安睡，把小姐的房间让我睡即可，可保小姐平安无事。」陈百万听此说，十分高兴，热情款待田清源住下。

田清源吃过晚饭，来到小姐房间，变成小姐模样，躺在床上装作生病的样子。三更时分，有三六个鬼气势汹汹地来到小姐房，开口大骂：「今晚怎敢不准备东西给我们大家吃，看我们怎么收拾你。」说完即动手拖小姐。田清源变回原人，用宝贝「木瓜」丢于地上，把动手的鬼手都糊在木瓜上，那些鬼不由叫苦连天，请求田清源搭救。田清源问：「你们是哪里来的野鬼，来弄小姐生病，如不从实招来，对你们不客气。」野鬼答：「我们是从杭州、苏州、吉州、山东等地集在一起的三六个野鬼，请师父搭救。」「为什么人家拿东西给你们吃后不离开，还要天天来弄小姐生病呢？」田清源不解地盘问，领头的野鬼答：「师父有所不知，她父亲是百万富翁，天天晚上会拿东西和钱财给我们，如果到其它地方贫苦的人家，东西给的少，众鬼不够吃，只好天天如此，又没别的地方去。」田清源便说：「你众野鬼没地方前去，那就随我前往，再不要弄人生病了。」众野鬼忙跪下道：「多谢师父收留。」

田清源虽然解脱了小姐的病因，心下却生忧虑：众野鬼随我前去也是个问题，他们要吃要钱，我从哪里去拿呢？他就到汉高祖刘邦那借来三六个傀儡，叫三六个野鬼投入傀儡，平常演大腔傀儡戏给观众取乐。上午他叫众野鬼在半空中查看，哪里百姓有灾难，就去帮助他们排忧解难，百姓自然会答谢，解决了众野鬼的吃用问题。傀儡戏由此产生。

当时，田清源向汉高祖刘邦借傀儡时，曾请刘邦写台批，刘邦应诺，叫左右相一同写，左相先写一「风」字，刘邦居中写了「火」字，右相也写了「院」字，待写完一看，风火院的「风」与「院」和刘邦的「火」字相颠倒，因左右相在刘邦前面写所至，故刘邦便拿笔在「火」字圈了一半。左右相说，这样写可以用，直到如今，我们傀儡戏班舞台横批「风火院」还是这样写的。[19]

至此，田清源师父在浙江省金印山铁板桥开台，用大腔曲演傀儡戏，传教千百万梨园弟子至今。

4、陈平先师的传说

在秘册《谢愿请神文》、《请师父文》中，所请之神常有「陈平师父」之称，且位列太白金星之后，即第三位，这又是为何呢？原来，陈平是造傀儡的先师，并流传有以下传说：

公元二O六年，汉高祖刘邦一次被番军围困于「白登城」，当时情形十分危急，攻城番将乃是胄顿，且志在必得。关键时刻，陈平先生用计，造傀儡美人舞于城上。胄顿之妻于氏见状，虑城破其夫必纳之，疑说退兵。城故外兵马退去，解了被围。陈平先生立下大功，傀儡随用于军中。[20]

由以上传说可知，陈平是造傀儡的第一人，当初所造的傀儡美人乃是解城之危所用，并非演戏目的，之后被田清源所借用，逐诞生傀儡戏。不论当初之目的如何，傀儡却是陈平先生所造，这一点却是无疑的，故符咒中有陈平先师之名，位列前三，原是不假的。

5、戏神田公元帅「开光」、「点眼」情况

每当戏班更换一套傀儡时，便需为戏神田公元帅进行「开光」、「点眼」。所谓「开光」，指的是请戏神附儡身及给五官点血之仪式。通常，新傀儡头、身做毕后，便需在当地道观中请道士「开光」。据王华先生介绍，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更换傀儡时，仪式是这样进行的：

首先鸣放鞭炮，敲锣打鼓送戏神儡身到一顶山道观接「火」。道士便到一顶峰最高处烧「火」，「火」为油茶籽树、油茶籽饼所烧之焦炭，拾捡焦炭回道观后，焚香上供，将焦炭围绕香火，由道士念「发表文」，内容有初启「花台」、「状坛」，洒清净，五声龙角吹起，东南西北中五方值符上报天宫，请天王、天妃、田公来降赴；再启符宫使者去如飞，桥上过莫看桥下水，桥下过莫看桥上花，看花之时难得转，看水之时难得回，声声龙角一而再，再而三，祷请天王降来赴，直至神公受命毕，回坛安奉。之后，由造傀儡师父将鸡公血与朱砂粉调和，点七窍毕，敲锣打鼓「接火」（焦炭）迎回家，在厅堂摆设神坛，祭供三牲、米茶酒及果点，由傀儡师公祷念「请师父文」，即可。[21]

万福堂戏班目前「开光」仅田公元帅，其余无此仪式。

（四）傀儡戏神法事签诗资料

在民间寺庙，大都有供信众卜问休咎和解决疑难的缄言签本，而傀儡戏班亦有《田窦郭三位老郎师傅灵应真签》在闽西北山区却是不多见。万福堂傀儡戏班采用《灵应真签》虽然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的事，但它在当地已有相当长的历史传统了，故有必要在此一说。

以往，傀儡戏班每年都阶段性地应邀到外地演出。每到一地，大抵都有人「遇卦」（即求卜）。每当这时，师公便根据傀儡班的「戏册」中的戏名让人抽卜，碰着那出戏，便解释「凶、吉」，问卜人讲明生辰八字、求卜因由后，被指点迷津。此过程虽简单，但每有人问，都需仔细推算，非通晓天干地支、戏文内涵、及阴阳之道而不能为之，否则问事者不能进一步推论和引证所求事项，影响对事物的判断，自然也就不会灵验。一九九五年初，秉承父业的王华，外地演出时觉得有人问卜，解释起来十分麻烦，便将「戏册」内容与民间的观世音灵签相结合，整理出三十六签，制作成《田窦郭三位老郎师傅灵应真签》签牌，供问事者卜卦，十分方便、实用。

《田窦郭三位老郎师傅灵应真签》共有三十六签，每签配戏文一则，诗句内容涉及古代历史人物、神话故事及民间传说人物，如《董永遇仙》、《子仪封王》、《桃园结义》等，上、中、下签名占一定比例。诗句中肯，指出人生的穷通际遇，富贵荣华，冥冥中自有安排，不可强求而为非作歹，不可颓丧而自暴自弃等。有关真签的详细内容，详见本文后之附录。

问事者须诚心祈求，上香毕，抽签，祈?后，报上生辰八字，师公便根据该签文诗句进行解惑。如抽到《董永遇仙》，此乃明传奇《织锦记》故事。其诗文为：「临风冒雨去还乡，正是其身似燕儿，衔得坭来欲作垒，到头垒坏复还坭。」该签为古人典故中的神话故事：传说汉朝时董永因无钱葬父，卖身为奴，替人做长工。他的孝心感动了天上的仙女，私自下凡来和他结为夫妻，白天劳作，夜间织布，使他得以还债赎身，恢复自由，一年后，仙女辞别回天。一般解为：「千般用计，晨昏不停，谁知此事，到底劳心。」卦象是燕子衔坭之象，凡是劳心费力也。此签为下签，看问事者所问何事，对以下事象指点迷津：家宅先凶后吉、自身谨防、求财有、交易成、婚姻不合、行人吉、六甲生男、蚕畜利、讼有理、寻人见、迁徙安、失物见、病还原、山坟吉等。

问事者通过师公口，依据田窦郭三位老郎师傅的玄理，迷惑得以开导，进而达到「遇卦」的目的。至于卜卦问签的，酬劳由人自愿给付。需要指出的是，傀儡戏师公本是道家门徒，解疑签文却用观音灵签内容，实在是佛道结合，实用为主而也。

（五）傀儡班法事科仪资料。

万福堂戏班科仪资料系前任班主王金备手抄本，内容较齐全，后传于其子王华，因「文化大革命」上交销毁，仅存有：《题关式》、《请神文》、《祈?文》、《谢愿请神文》、《过关疏式》、《请师父文》、《封场科》、《拍花科》、《解开心法》、《朋友、夫妻开心法》、《牵女思男和合法》、《解脱衣裳法》、《老君占病日期妙诀》、《蕉蟒天王咒》、《华光天王咒》、《鲁班仙师咒》、《追贼状式》、《炼身科》、《发表科》、《脱身文》、《变献供科》、《赏军退将》、《过关禀神》、《送佛》等，现举谢愿请神文、过关疏式略述如次：

谢愿请神文，此为家庭做醮，由戏班师公默念之文，即通常为求财、免灾、求功名等事项而许愿，一旦如愿后，由戏班师公做醮庆喜之文。该文内容较多，由师公在神坛前焚香祷念，须请八方直符使者到花台就座，经禀明许愿之人家后，由直符使者前往各处拜请田窦郭三大元帅、太白金仙、陈平师父、李铁拐仙师、南法教主、观音佛母、和合二仙、苏州张阔公公，杭州正生、苏州正旦、青州王二、山东兔老、泉州梅香、金花小姐、银花小娘、三百公公、四百婆婆、鸣锣打鼓仙师、招财进宝七郎、本境诸佛金仙及上至溪头、下至水口、四山把界神王、扶境神将，所头所祀香火神明、梨园真宰和一切威灵等同时降赴花台。再祷请田窦郭三大元帅，祈保今日之搬演的金系戏文。在祷请中，须敬献茗香、米酒等，同时祈保还愿者及本乡大小男女老者安、少者怀、家必富、业必昌，男同彭祖年寿，女同麻姑百年春，春夏秋冬常吉庆，一年四季总平安等。并同时祷保庇佑台前弟子、台后弟子声音响亮，喉气长存，在家出来之时招得千家之财、万家之宝，东家请，西家迎，回家夫妻母子得团圆。最后焚香化财奉送谢恩。

过关疏式，此为儿童流年星辰不顺、童限乖危，请师公关煞开通所祷之文 ，亦是奏明禳关保童信士、儿童星辰，禀告陈林李三位皇君田公元帅……直至本境一切诸佛金仙等，禳关以后祝保各位儿童保养成人，利宜父母，光茂宗风，根基壮固，长大成人。

（六）傀儡戏之「封台」法事仪式。

「封台」是戏班搬演傀儡戏，安装好棚架，布置好「花台」、安置好乐器及诸道具后，举行请神入「花台」及净场的一种仪式。此仪式不论是田公元帅生日搬演《海游记》，还是应邀到外地演出，凡搭台布置好后，一定要举行的。

「封台」仪式由戏班师公进行，首先在台前设置「神坛」，上供戏神「老郎爷」，并祭供有香烛、香火，及三茶五酒、米、果点等，若是素食者，不须上牲，不素者则须祭供雄鸡、猪头等三牲；此后，师公手握「祈?」，上香祭拜，念《请师父文》，每念及田窦郭三位老郎师父、陈林李三位皇君及某一方神祗时，须右手在前，伸开手掌，姆指触及食指第二节（此手势为「万人掌」，即食指上沾有「直符」），并进行闻香，意为诸神已吸附进身，祈毕，斟酒答谢；之后，上到「花台」，再次上香，奉请田窦郭等神祗降赴花台（此时念三位师父的《焚香奉请》文），并用香画「直符」（即安师父讳、坐位等），逐一顾及，焚钱化供（意演出收入）感谢，众傀儡身及锣、鼓等亦须如此，最后，再次启用「万人掌」，意正神已到，警告歪神不许进台扰看。毕，「封台」结束，随后可进行演出。

在上述「封台」仪式中，程序大致如此，仅符咒与「直符」视法事类型及场所有不同。如符咒，《请师父文》是不变的，「焚香奉请」文视搬演何戏而有不同，若是演《海游记》，陈林李三位皇君的请文需念，若演《度仙记》，要念《蕉蟒天王咒》，若演《南游记》，则念《华光天王咒》，等等。「直符」更是不同，在「封场科」中，师父位厅头、正堂厅头、正门厅尾，其书讳（即直符）三个分别是：

第式样封场科：正堂厅头排过书讳四个：

其香炉中亦用二个：

上述的四个书讳，经用酒一盅，鸡血洗下盅中，并用红纸写四个黑字：「罪祸禁戒」，烧在盅中。此后，左手再书四字：「夙命姻缘」，师公先食一点，后再书讳一个：

由子弟一班人齐食，祈班中和合。

在「封台科讳」中，正堂厅头用旗一支书写：

         ?

师父住厅头排过书：

师父身书一讳 师父坐位、厅头左门、右门、厅尾门分别书讳：     

师父炉前藏本命讳，左手书在本命宫，书后口中收入：

又念口词：角亢氏房心尾箕斗牛女虚危室璧奎娄胃昂毕嘴参井鬼柳星张翌轸。

台上厅头四角书：此门书真武讳，灯盏书左边千里眼，右边顺风耳，打鼓坐位鼓中

封后将鼓打三下，意百无禁忌；同样封锣法，用剑书

封后将锣打三下百无禁忌；出台口 ，右台上?为天，台中前  为地，口念二十四气，又收台上讳    ，又忌锣鼓日有限罗孛制之 书孛       。

若是无封新台，即从未封台过，另需防身制之，打鼓坐位书一讳鼓面中，真武佛相冲用讳一个，凡人书讳用纸火，炉山弟子手指书，百无禁忌，断邪讳 。

对无封新台，在前台画符，须左边入，右边出，如下图：

后台画符位置如下：

台顶亦有一符：

然后，纸五张拿手烧，不可落地，口吹上。

对师父身画符有：

帐上书：

             ?

             ?

香炉亦有：[22]

总之，各有所符，视场所、位置、种类而定，不等。

四、大腔傀儡戏艺术形态

大腔傀儡戏虽然是具有很强的宗教性，并且有许多的宗教性的法事形式，但是，作为民间艺术的傀儡戏，它最突出的表现特征仍然是傀儡艺术，有着许多与民间戏曲相一致的艺术形态。本节主要就大腔傀儡戏的行当线规、傀儡形制、各类剧目，以及音乐等方面情况作一些简略的介绍。

（一）傀儡行为、线规与形制

黄景山大腔儡戏之行当、线规及傀儡形制有一个历史的沿革情况，在清末以前，当地傀儡戏为传统的大腔傀儡戏，有比较严格的行当规制。而清末民国初、受北方传来的乱弹腔的影响。傀儡班不仅学了许多乱弹腔（当地称小腔戏）的音乐曲调，也搬演了许多「乱弹剧目」，因而傀儡班的傀儡行为已受到乱弹戏的影响，现有的傀儡班所保存的即是近当代的傀儡行为及形制。根据现实情况其各方面情况为：

1、傀儡行当与线规

（1）生类：分小生、老生、武生等。小生、老生、武生线位均为十线，头部三线，右手三线，左手二线，脚二线。小生服饰以绿蓝色为主，言语注意身份，举止较斯文；老生服饰以绿蓝色为主，面带须套；武生服饰披甲，袖口小。

（2）旦类：分小旦、花旦、丑旦、老旦、丫环、武旦、苦旦等。线位均十线，头部三线，右手三线，左手二线，脚二线。小旦服饰颜色较艳丽，以红色为主；老旦服饰较素，以绿黑色为主，举止较稳重；花旦服饰也较艳，与小旦无甚区别，演出时举止较小旦大方，且不太正规，讲话较刁蛮；丑旦服饰较素，举止常逗趣歪理；丫环服饰与旦区别在裙较短，且袖口短小；武旦服饰裙子两侧开叉，背插令旗，袖口也较其它旦类短小；苦旦服饰素黑为主。凡旦类举止手不过奶。

（3）净类：分红脸、黑脸、花脸，线位均十线，头部三线，右手三线，左手二线，脚二线。红黑净类服饰以黑为主，区别在头部，红脸常扮关云长一类，黑脸常演包公，花脸常扮奸臣，如秦桧等。

（4）丑类：分男丑、女丑、家童等。男丑线位一十五，头部三线，肩2线，身腰三线，右手三线，左手二线，脚二线；女丑线位十，头部三线，右手三线，左手二线，脚二线；家童线位十，头部三线，右手三线，左手二线，脚二线。男丑类服饰以蓝黄黑为主，常演不正当的知府、县令、花花公子类及家童；女丑服饰以红绿为主，常扮媒婆、泼妇等。

（5）孩类：分男童、女童。线位均十，头部三线，右手三线，左手二线，脚二线。男童服饰上身以红为主，颈以黄丝穗装饰，裤以绿为主；女童以紫红为主装饰。

此外，由于大腔傀儡戏之神话剧目很多，有许多特殊人物角色及精怪形象，因而各傀儡班备有许多角色头像以备更换使用。其头像除生头、旦头、花面（净角）、杂角（丑角）、神道（孙悟空、龙王）外，还有精怪头像牛头、马面、狮精、虎精、狼精、熊精、狐狸精、青蛇怪、田螺姑娘等。

2、傀儡形制

据王华先生介绍，从他懂事起，万福堂戏班的傀儡偶身数就是三十六身，只是原先的傀儡身尺寸较小，高约六十多公分，一九七八年后，由上杭等地购进的傀儡身尺寸就高大得多，高达约一米。

传统的傀儡均为当地刻制，头为木材所雕，待头像雕成后，再上石膏着漆，其头像约有十七公分长、面长十公分、胫长七公分，头径约七公分；偶身系竹蔑篓编成，高约三十公分长桶形；左右手为木材手制，其中左手固定式，可持物，即武手；右手为活动式，姆指可活动，四指不动，即文手；脚既有木头制的，也有用布所制，其木头脚约六公分，布脚四公分，通常旦类用布脚多。

建国后，文革前傀儡仍无变化，文革期间销毁甚多，系从上杭购进傀儡，其高已达一米左右，显得较高大，其余无甚变化。

3、傀儡戏冠帽

常有的傀儡冠帽主要有：王冠、凤冠、王帽、相帽、状元帽、太监帽、太师帽、帅帽、先锋帽、生帽、武生帽、员外帽、奴才帽、老爷帽、公差帽、旗牌官司帽等。

4、傀儡戏首具。

傀儡道具分生活用具、神用道具、书写工具、武器与刑具及旗巾。生活用具有桌、椅、床、帐、车、船、脸盆、水桶、扫帚、茶壶、茶杯、酒杯、伞、扇、烛台、马鞭、算盘等；上述道具中，有些并非实物，而用于虚拟、象征，如椅可代车、船等。神用道具有香炉、令箭、禅仗、龟壳等。书写用具有笔、墨、砚、笔架、琴、棋、书画、圣旨等。武器有刀、枪、剑、戟、靶、矛、盾、斧、锤、锏、弓箭等；刑具有手铐、脚镣、棍、夹、竹板等。旗则有令旗、斩旗及龙虎旗等。

（二）傀儡戏剧目情况

大腔傀儡 戏剧目情况比较复杂，它既有古代「说史」、「讲话」傀儡之遗存，又有明代弋阳腔传奇剧目的影响，不家清末乱弹戏（小腔戏）剧目的存在；在演出方面，根据群众的需求主要可分两大类，一是与还愿民俗密切相关的宗教性剧目，一是完全用于娱乐的传统性剧目。本段在介绍剧目的大体情况后，还着重介绍几个与宗教民俗相关联的一个侧面。

1、基本传统剧目

大腔傀儡戏之传统剧目约有三十多种，每种本数亦不相同，多则为十本、甚至二十余本，常见的为上、下本，或上中下本；折子戏多为传奇剧目的选段，约三十个，与弋阳腔关系最为密切；此外还有一部分演唱小腔戏剧目、其中有些为乱弹南传剧目，如《玉带记》、《文武魁》等，有的则是大腔戏传统剧目，后以小腔戏之音乐改调演唱之。三类剧目之情况为：

（1）大腔傀儡戏基本剧目

《海游记》十本      《九世同居》上、中、下

《度仙记》六本      《七仙记》七本

《南游记》全本      《红袍记》上、下

《七仙纸马记》上、中、下      《二度梅》全本

《四幅锦裙记》五本      《月台梦》四本

《双子记》五本      《孟丽君》二十四本

《罗帕记》四本      《花灯记》三本

《白罗沙》三本      《四巧记》二本

《双麒麟》二本      《唐伯虎》四本

《五星记》七本      《万花楼》全本

《玉带记》上、下本      《唐僧收八戒》单本

《三义记》上、下本      《珠砂记》六本

《五虎平西》全本（十本）      《千里缘》单本

《文武魁》上、下本      《孝妇割肝》三本

《八佰寿》单本      《薛仁贵投军》三本

《金牌记》上、中、下本      《薛仁贵征摩天岭》单本等

其中，常演的仪式性剧目有：《海游记》（十本）、《度仙记》（六本）、《南游记》（六本）等。

（    2）大腔戏傀儡戏折子戏

《九世同居》、《方朔偷桃》、《周贵英游园》、《磨房相会》、《洞宾题词》、《下海投文》、《日红割股》、《日红托梦》、《日红考察》、《宝邻功书》、《五子登科》、《断机教子》、《英台自叹》、《赵匡胤寻箭》、《九子登科》、《周氏别钗》、《蒙王成亲》、《凤亭御子》、《鲤鱼变化》、《观音送子》、《次斩颜良》、《仁贵自叹》、《仁贵打朝》、《槐阴分别》、《安安送米》、《王月英诉冤》、《陈姑佳期》、《三娘挨磨》、《赵元举托梦》等。

（3）傀儡戏中的小腔戏剧目：

《红锣纱》、《四幅锦裙》、《陈十四传》、《四姐下凡》、《尧请舜》、《玉带记》、《文武魁》、《朱砂记》、《五星记》等。

2、剧目文学形式

黄景山大腔傀儡戏的剧目，由于历史上的传承形态和传统形式的不同，而在剧目文学方面出现了「文」、「野」两类完全不同的文学形式。所谓「文」的文学形式，基本承传了明代戏曲弋阳诸腔的传奇文体，曲词为曲牌体结构，而「野」的文学形式，则是一种话本式或「说话」之文字表达方式，与民间小说体极其相近。

与明传奇关系密切的多是保存在大腔傀儡戏中的折子戏，我们摘取〈日红割股〉中的一段唱词，以观大略，其词为：

（小旦唱）命薄苦遭荒，勉力供调善，姑老形衰卷（倦），却有谁遮盖。夫去求名，音信无回转，母惟忧儿病，求药无灵应，（叹：好苦，老天！）我想婆婆，无此事则可，倘有差池，丈夫不在家中，衣衾棺椁怎么措办么？苦无计能将孝义全，怎不叫人忍泪涟。[23]

而大腔傀儡戏中大量的剧目是以「说话」的形式出现，其演本的剧目文学 大多直接来自民间坊刻本，或仅据民间小说抄本演绎戏剧而已，这里我们引傀儡班最常演的《二度梅》以说明傀儡戏之「说话」文学形式，如《二度梅》中一段云：

且说本园花神，已良玉一片诚心，将他言语奏上城隍，城隍奏上天庭，玉帝说：「梅魁之子梅璧，今在下界有陈日升收留。」城隍奏上梅花之事，玉旨下，赐他梅开二度。……城隍上天缴旨不表。再言良玉，一看梅花盛茂，良玉一见喜得手舞足蹈，……取过笔来在那墙上题诗一首。诗曰：「簇簇梅花数丈高，叩求雨露下天曹,昨宵花木成灰土，二度梅花万古遭。」[24]

由此文字中，可见其文学形式与通俗小说毫无二致。这种「说话」、「说史」的形式，历史极是悠久，亦有作深入之研究。

3、重点宗教仪式剧目

大腔傀儡戏由于祭祀性仪式活动的需要，保存了一部分宗教仪式性剧目，其中最有影响的，也是与民众社会宗教生活最密切的有《海游记》、《南游记》、《度仙记》及《八佰寿》等剧目。《度仙记》将于下文结合一次还愿活动给予介绍，这里主要介绍最有影响的《海游记》和《八佰寿》。

（1）《海游记》简介

《海游记》，是以福建道教女神陈靖姑之出身及学法收妖、祈雨斩蛇为题材的神话戏剧。此剧在黄景山之大腔傀儡戏中有「说话本」流传下来，万福堂尚保存此抄本一卷。该抄本封面已失，在第一页之题名有两个，上书「皇君故事」、下书「白蛇传」，而抄本末页落款处题为「共记壹十四张，海游记」，并有「光绪癸末玖年春月立，子桂抄集、皇君记全本」字样。由此可见此抄本为万福堂前辈艺人于光绪玖年（1883）之过录本，距今已有一一八年的历史，是一卷弥足珍贵的民间「说话本」。

《海游记》的剧中情节为：

话说宋朝仁宗皇帝时期，包文拯左相、郭正右相辅佐朝政。有一天，坐在普陀山梳妆的观音佛母，一根白头发掉落于海中，即变成一条大白蛇，吃人无数，为害人间。梳揭（子）下去变成老虎精，日后与白蛇结为夫妇。见凡间有难，佛母又剪下三个手指甲，命吉帝童子送与三户积善之家投胎出世，日后到庐山习法，剪除蛇妖。于是吉帝童子将一个手指甲送往福州古田县陈谏议家投胎，出生一女，名陈四姑；一个手指甲送往泉州海澄县林宗华家投胎，出生一女，名林九姑；一个手指甲送到徽州李文宝家投胎，出生一女，名李三姑。

民间有一张氏人家，因父母早亡，只剩下独生子，叫张世魁，这年赶考，逐带家童上京赴科。郭正相爷主考，张世魁中了头名状元，相爷膝下一女，名月英，相爷便将女儿配与世魁状元为妻。相爷上朝奏旨，仁宗旨封月英为一品夫人，加封世魁洪州上任为官。谁知起程行到半途，被三诸 岭大王将月英擒去，世魁无奈，上到庐山习法解救。庐山许九郎仙师赐他三道灵符，开符烧大王，不想连月英一道烧死，幸亏太白金星下凡救活月英。世魁夫妻逐往庐山拜谢仙师，仙师留官，封世魁作五郎大将，月英为救难夫人。

白蛇无处安身，来到古田县托张三李旺二人同梦，胁迫造一南蛇庙。又有乌虎大王（老虎精）也来到古田县，迫白蛇成亲，不肯后相斗，无奈斗不过乌虎大王，与其成亲，托梦张三李旺办童男童女祭赛。古田县陈家庄陈法通、陈海清兄弟到雪山拜雪天法师学法回来后，被张三李旺请来收妖，却斗不过妖精，法通被张公法主保护扣于金钟之内。

陈四姑见大哥有难，与二哥海清一同前往庐山习法，以图解救。却不想白蛇知晓，之前便变化成陈四姑模样去到庐山习法，骗过仙师，将法学走。四姑与海清又得仙师传法，回程途中遇见林九姑、李三姑，三人结拜姐妹，誓除妖精。

四姑学法回家后，与兄一道前往南高（蛟）庙救大哥，张公法主前来帮助，海清将金钟打破救出法通，一道回家。

随后，四姑、海通兄妹常应邀除妖，在王家庄为王思选、妻张氏收服犀霞精、灵精鬼；在李家庄救活李文宝；在洪家庄收服猴王；在杨家庄收服乌鸦精、鸡精、乌虎精；在南庄，海收白蛇，却被其走脱；白蛇亦报茆山学法，不想加程路上，法术被张公法主设计取走，白蛇便又去吃人。

与四姑指腹为婚的王家庄王二相公，上门与四姑成亲，四姑怀孕七个月后，王二回家遇猪精作乱，无法回家，叫四姑前来收猪精。海清即帮助四姑催产，生下一儿，取名王吉祥。四姑将儿变成铜身铁骨，将屋 子变作沉毛江、沉毛海，前堂门用糠头变成黄蜂把门，大门用扫帚变成老虎把门，方才放心去收服猪精，解往庐山定罪。

然而白蛇却知四姑生子 ，逐到陈家庄设计骗过海澄，将王吉祥捉走，欲害吉祥时，被张公法主及时解救，抱往观音娘娘处抚养。此时，白蛇走投无路，躲往南海观音佛母莲花片后，海清责问佛母，被佛母用五台山将海清掩住，四姑求赦开恩，海清获释。后佛母放白蛇，许其今后不许吃人，只可吃鸭。不想白蛇潜入皇宫，将皇后、三十六宫、七十二妃都吃光，再变作假皇后，设计剖四姑心肝来吃就好，包文拯奉旨拿四姑，而四姑已到南海普陀山讨得佛母的甘露水，随文拯来到皇城，将金銮殿用天罗地网罩住，将甘露水洒向假皇后，变回白蛇原形，被四姑兄妹收服，斩成四段。万岁封四姑姐妹为三位皇君之职，海清封为扶国将军。张公送吉祥回家，四姑全家团圆。

（2）《八佰寿》简介

《八佰寿》，又称《彭祖求寿》， 有些地方称《八佰秋》，是傀儡求寿还愿最常演的剧目，由于它的吉庆的内容深受观众喜爱，因此，在其他仪式活动中，亦常演出之。该剧的剧情为：

鲁国杨州府赵家庄有位员外赵乾坤（后改赵彭祖），生下一子赵鸿均，年方十九岁。

有位桃花女，三月初三到天朝赴蕃桃会，路上遇有位柳树精，他也去天朝赴会，两个相遇，柳树精见她十分美丽，意取她为妻。桃花女不肯，在路上两人拿刀相杀。桃花女打柳不过，按倒在地，答应他为妻，要等三日后成亲。柳被骗，放她起来，各自退下。桃花女十分苦恼，正好碰上赵乾坤，要到农庄收租，桃花女装苦啼哭，赵问她何事？桃花女骗他家中无人，受水灾无地方可走，前来投亲，不知亲在何处。赵见她十分苦，收留她为女，到家中住下，桃女改名兆木姑。

再说柳树精卜算，知被桃花女骗，又不知她去向何处，就变一个算命先生，改名叫木卯先生。到街碰上一位王妈妈开店，收他为子。便在店门口开个算命摊，生意十分热闹。一天，赵走到街上，请他算命，将生辰八字摆出，木卯说他儿子今年十九岁，难过今年五月五日端午时节，必有大难，若能逃过就有状元命。赵听后大哭而回，女问他何事，一一告知。桃女算，说不必耽心，可以化解，用三牲祭礼摆灶神，大叫三声我儿赵鸿均回来就可以了。赵依言办好，叫家人到书房，请儿子回家过端午节。家人前去叫子回到半路正好午时，天下大雨，五雷轰响，均与家人逐到破瓦窑避雨，听见灶神在半天叫他回家，均出窑一看，不见有人，又进窑避雨。一连三次，第三次出窑时，五雷打下，瓦窑里打死一条大蛇，均安全回家。后别父赴考，考官吉天祥，均中了头名状元，在朝中为官，写书回家。赵接书大喜，想儿在朝为官，不知我在家苦乐，寿阳又有多少？便到街上算命。木卯给他算，赵彭祖今年七十九，难过今年九月九日子时重阳节。赵听后大哭，家人赵福听后大怒，欲对木卯先生动拳被止。赵到家又大哭，桃女问父何事，赵说知。桃女说不怕，可化解：提三牲祭礼到凤凰桥头祭福禄寿三仙父，请他们添福寿。赵依言，到初八晚在桥头摆筵祭三仙。当晚三仙下来游玩，见到桥头有祭礼，遂吃。吃后福曰：吃了别人祭礼，要谢人家恩，不知何人摆，起算知是彭祖求寿。于是福仙增二百，禄仙增二百，寿仙增三百廿一日，加起来八百寿。彭祖遂白发变黑。第二天一早，家人见他不敢相认。家人到街上拆算命先生店房，说他算命不行。木卯见说起算，方知桃花女住其家中，遂变原形，叫桃花女出来。桃花女出来，双方大杀一场，女大败，柳精追赶。恰好碰上玄天上帝路过，桃女跑下求救，帝救了桃花女，柳树精被玄天上帝收管起来。帝叫桃女在仙山学法，为徒。桃女对帝说，因赵彭祖收我为女大恩，需回家侍奉团圆。帝允曰，你有孝心，日后上山修仙不迟。女下山团圆。赵鸿均奉旨告假回乡，一家团圆。

（三）傀儡戏音乐

大腔戏的演唱形式，属弋阳腔系的道土腔，即保留着弋阳腔所谓「一人启口，数人接腔」的唱法，前台提线者用大嗓唱剧本唱词，先唱一句中的三、五个字，或曲调中的一、二小节，接着就由后台打锣鼓者帮唱，每句尾音翻高时用小嗓形成一唱众和的呼应。其伴奏为锣鼓、叫板为主的形式，打击乐器有板鼓、大锣、小锣、大钹、小钹等五大件，有时也用唢呐作吹牌迎送用。大腔戏的唱腔风格既属于曲牌体，又与当地的山歌、民谣等结合后，富于本地浓厚的声腔特色，故旋律曲调变化不大，常常采用大小嗓、真假声相结合的演唱法，有时也有大跳动的旋律，使观众具有高亢、粗犷、激越的感受，通常唱念语言采用青水一带的「土官话」。

一九七八年后，万福堂戏班从上杭一带引入闽西傀儡戏，而闽西当地的傀儡戏从清末开始，已经历了由剧目、唱腔、曲调、行当分类、伴奏乐器等演出形式不同于高腔的「乱弹」，故万福堂的大腔戏，亦由二人参加演出的形式（前台一人负责提线，并包括各个脚色的唱、念，后台一人掌锣鼓兼邦腔）而变为前台二-三人提线，对白、对唱分开负担，后台伴奏加入弦乐，少则三人，多则五人的形式。音乐唱调以皮黄为主，与闽西汉剧基本相同，二黄有慢板、简板、平板、泪板、晕板等，西皮有慢板、独子等。

附：大腔戏音乐谱例：

例一：

俺这里九流化身

（《打大八仙》方朔（生）唱段

例二：

仙人在此经过

（《洞宾题诗》洞宾（生）唱段）

五、大腔傀儡戏还愿仪式与演出

在闽西北山区乡村中，如永安、大田、沙县、明溪一带，社区民众的文化生活中，似乎对戏曲情有独钟，遇逢年过节或神祗生日等，常邀请戏团（班）演出，以示热闹，显得重视。故无论是戏剧（指人戏），还是傀儡戏都有着广阔的市场，这是戏团（班）得以生存的原因之一，究其实，另一更为主要的原因，就是社区民众中的许愿、还愿情结，自古以来根深蒂固。如遇不可抗拒的天灾人祸、山崩地裂等，束手无策外，只能在心中寄寓着消灾的祈盼；再如妇女难产或平时运气不佳、生病、五行不全等，都是如此祈盼。而这种种的祈盼，许愿、还愿之种种民俗活动，尤其给傀儡戏的生存，提供了不可缺少的机会及土壤。本节所记述的是发生在大田县上京镇黄城村厚德自然村、村民陈其桔还愿上演傀儡戏的仪式活动，以及傀儡戏演出的一些情况。

（一）还愿东家之情况

与黄景山相距约二十五公里的邻县大田县一带山村，是近年来万福堂傀儡班经常演出的地方，当地的民俗活动与还愿活动与万福堂关系密切，二OOO年十二月上旬，万福堂再次来到这里，为一个叫陈其桔的农民作还愿仪式及演出。

陈其桔，大田县上京镇黄城村厚德自然村人，一九五八年出生，一九八五年与其叔伯上山垦荒，烧荒时不慎引发山火，一时扑灭不及，只有仰天长叹。其时，叔伯知晓许愿俗行，遂叫其桔快快许愿，山火灭，许演《度仙记》三天。后，恰逢天下雨，山火自灭，心安。这年其桔二十七岁，已娶妻生有一男四女，因抚养子女，家境不佳，还愿之事一直未能践诺。到了二OOO年，其二女已长大成人，并外出打工挣钱，积累了一定的财力。见家境好转，其桔向永安市青水乡黄景山村王华咨询，讲明还愿事由，报上自己及家人的生辰八字，请选择黄道吉日上演傀儡戏。王华遂根据所报生辰八字（陈其桔主命戊戌年，其妻曾美容主命辛丑年，孩儿分别为乙丑年、辛酉年、戊辰年、辛未年），参照民间星华堂董珍辉编著的《阴阳日表趋避通书》，推算出公元二OOO年十二月三日起至十日为「众佛下降」之「修斋吉日」（甲午、乙未、丙申、丁酉、戊戌、乙亥、庚子、辛丑），这八天可供选择。经与陈其桔商议，定下阳历二OOO年十二月四日、阴历十一月初日，即已未日巳卯时（早五点十五分至七点之间）为举行还愿仪式之良辰，并连演三天傀儡戏《度仙记》剧目。

良辰吉日敲定后，陈其桔即采购菜食，通知亲朋好友届时上门，并在三日前搭好舞台。笔者亦于三日前往永安青水黄景山村王华家会合，四日一早，王华雇用一辆农用车，与戏班其它艺员一道（包括道具等）来到大田上京厚德村。

（二）「封台」仪式及请「蕉蟒神」

傀儡戏演出舞台，不论是庙宇架台，十里无人家山岩架台，还是祖祠、新台，其「封台」内容、程序大致相同，所不同的是在舞台上请出的傀儡、戏神视许愿、还愿形式而不同，其秘诀符法也不相同。下面对发生在还愿戏东陈其桔家厅堂新台所进行的「封台」仪式及请「蕉蟒神」略述如下：

戏东陈其桔家位于大田厚德村东南角，傍山面田，为一栋坐北朝南二层木结构建筑，一楼正中为厅堂，进深四米，宽三点五米，戏班来到之前，其桔已搭建好进深三米，高一点二米的傀儡舞台。万福堂戏班按时到达后，各司其职，设置花台、神案，随即举行 「封台」仪式：首先请出戏神田公元帅、《度仙记》主角蕉蟒天王安坐于舞台上，并有左黄猴、右白兔二将侍奉，此为还愿戏《度仙记》之舞台配置；神案设于舞台前右边，上供戏神田公像，供奉有茶、酒、香烛、香火、米果、糕点等，因《度仙记》为斋戏，并不需要晕品，故没有雄鸡等牲品。一切妥当后，傀儡师于神案前焚香奉请田窦郭三位老郎师父、陈林李三位皇君、玉封蕉蟒天王等降赴花台。其中傀儡师还用黄纸为陈其桔通呈「还愿疏」，内容为：

今据

福建省延平府大田县上京乡黄城村厚德坊住奉

道谢愿供主信土陈其桔，自于二OOO年十二月四日于家

中祷请：玉封田窦郭三大元帅御前告许金戏傀儡三

日，充为良愿。祈保平安，因山火事，果蒙有感，

理当答谢,不敢久负前恩。卜取今月五、六、七日,

命请梨园弟子前来搬演金系戏文,完满处备香供财仪

上答。……

伏惟    昭格乞保供主届今向去喜谢以后，合家清吉，男女平安，星辰顺度，禄马光华，凡有所求，各从心头，灾随电扫，福逐云臻

奉道谢恩保安供主信士陈其桔合家等百拜疏上合封[25]

随后祈?，运作如下：

伏望田公元帅圣杯落场求领受，领受良愿保安康，谢蒙领受已适完。使祈：金筶详查薄书，红笔上薄，黑笔勾消，黑笔上薄，红笔勾消。勾消薄书，一还百了，永古分明，祈求勾消薄书以后，再祈圣杯……[26]

验?获准，将「还愿 疏」与纸帛一起烧于台前。此后，傀儡师按「封台」科仪程序，一一行持。如「谢愿请神」、「炼身」、「纸讳封台」、「安锣鼓」、「祝保」等。对此新台，傀儡师为防身制之，需在封台前、后，要启用「万人掌」、将锣打三下百无禁忌等形式。确保艺人身心无虞，庇佑台前、台后弟子及乡间观众平安。而在诸科法完成后，傀儡师还需行「脱身法」，自身从科法中解脱，其「脱身文」内容如下：

天还天，地还地，左还左，右还右，本职各为本宫（命宫亥）天灵即荣愿保长生太玄之一守祈真形收弟子△△△五藏神君各保安宁急急如律令……

除上述科法外，「讳」、「咒」、「诀」等各有不同，因其复杂，不作赘述。

最后，傀儡师祈圣筶祝保供主合乡大小男女平安、吉利后，需祈筶回转庇佑台前弟子台后弟子声音响亮、喉气长存、胡言乱语百无禁忌，在家出来之时招得千家万财、万家之宝、东家且西家迎，回家夫妻母子得团圆。并焚香化财奉送诸 佛金仙归本位。至此，封台仪式结束。

请「蕉蟒神」是还愿仪式的重要内容之一，不论是傀儡师还是本地道士行持，都需「炼身」进入角色，以便请神。傀儡师身披道服袍，手执七星宝剑，于神案前焚香「炼身」，其内容有：

谨请东斗星君盖我身，南斗星君盖我形，西斗星君盖我体，北斗星君盖我魂，中斗星君盖我相，吾今只在云中藏，千神齐降伏万鬼自灭亡，急急如律令。

谨且五雷使者下来开天门 ，闭地户，留人门，塞鬼路，横金梁，直玉柱，穿鬼心，破鬼肚，罗四山，塞五海。

谨且祖七本仙师发火发起天火、发起地火、年火、月火、日火、时火、瑜珈三昧太阳真火、庐山正殿真火，烧却弟子身前火、后火、左火、右火，一切恶秽立便消亡，急急如律令。[27]

之后，傀儡师持诵「发表文」，在状坛 花台前祷请净身净口大天尊、安人阜物大天尊，清洒坛中花台、香筵供筵、财代米果、合坛大小男女恶秽、炉前弟子身中恶秽洒清净。并吹起五声龙角，开天门、塞地户、通三界、塞鬼路、应五方，祷且三天铜马、符官帅将赴状坛；敬酒三盅求领受。此时，傀儡师需含水一口，步三台，再吹龙角，祷且赤壁洞蕉蟒天王、天妃及田公来降赴。

随后进行「接火」请神。李先用油茶籽放在陈其桔家附近最近的一丛芭蕉树下焚烧，留下炭火。此时，傀儡师诗诵「发表文」后，率接火队伍，一路敲锣打鼓，吹唢呐放鞭炮，来到赤壁洞（芭蕉树）下，拾捡炭火，请蕉蟒神（挖一芭蕉）回坛安奉，将炭火放于炉内，将芭蕉树直立于神案旁。在安放时，傀儡师叫道「蕉蟒天王」到，这时，傀儡舞台上其他傀儡师需牵动蕉蟒偶身，口中应答：「到」，意神已到身。黄猴、白兔亦需如此。以后才能演傀儡戏。安放芭蕉树时，傀儡师还需神坛神前焚香奉请，其「蕉蟒天王咒」如下：

谨请天王，天王护民有功，原是巳官之神兽，观音点化得成人，赤壁洞中现身处，刘家招婿结姻缘，沧海仙师传正法，法力无边救万民，黄猴白兔是我将，杨通李石是我兵，有人急难来祷请，亲身迅降到凡间。吾奉天王大圣勅急急律令……[28]

至此，请神结束，只等晚上开演《度仙记》。

（三）还愿仪式剧《度仙记》简介

《度仙记》是以福清县文笔峰赤壁洞主蕉蟒出身及点化成人，收将取妻、报效朝廷、解除旱情，最后成仙为题材的神话戏剧。亦是当地社区民众许愿酬神、还愿谢恩的宗教仪式性剧目。

《度仙记》的剧中情节为：

话说福州府福清县，有一相公名叫刘孙里，娘子叫马金莲，还有一小妹叫刘三妹。一天，观音佛母在南海看风景时，见梅花大吉山有一条大蟒蛇，就变作蚊子吃叮它，蛇无感觉；使命大鹏鸟去啄它，若是不动可不管它，若来咬你便将其抓来。结果蟒蛇欲咬，并钻洞欲逃，大鹏鸟便将其叨来。此蟒蛇平日只吃斋，吃附近一棵芭蕉树的干枯叶。观音便用甘露水点化它成人，并给其开五官，却忘记开耳朵。遂拜观音为师。观音说，我不是你的师父，你的师父是紫云洞里的荷叶仙师。原来，当初荷叶仙师从梅花大吉山搬家到紫云洞时，丢了一粒仙丹，几千年后变成蟒蛇你，可前去寻找你师父。观音并给他起名，叫蕉蟒（以芭蕉的蕉为姓，蟒蛇的蟒为名）。随后蕉蟒上路寻师，半途时，蕉蟒发现面对面与人说话时听得见，稍远便听不见，知晓耳朵没有开宫，只得又去请观音开官。观音说，好马不吃回头草，请前去请师父替你开。蕉蟒来到紫云洞，拜荷叶仙师为师。荷叶仙师说，我没有你这个徒弟。蕉蟒便把原由一一告知，遂拜荷叶仙师为师，荷叶仙师说，拜我为师可以，可我这里没有地方安置你，紫云洞太小了，无法一同住，你可到福州府福清县去，那里有个文笔峰赤壁洞，风景优美，可在那里修炼。并告诉他，那里附近有二个妖精，一个叫黄猴，一个叫白兔，吃人无数，可收他们为将。蕉蟒说，我现刚成人，并无法术，怎么能收得了他们呢？荷叶仙师便给他一个火丹。该火丹可变为仙桃，到时送至妖精处，妖精吃后你念咒，他们就会肚子痛，求饶后可收得。咒语为：「天灵灵，地灵灵，火丹烧死二妖精。」并交代他，去到赤壁洞时会经过一个地方，叫桃花山，山上有二个大王，一个叫杨通，一个叫李石。遇他们出来打劫时，向你要买路钱，你可告诉他们，你是收妖的，要他们为将，三天后便会归你为将。

蕉蟒一路来到桃花山，果如荷叶仙师所言，遇着杨东、李石打劫，便依嘱而言后，来到文笔峰，将仙桃挂于赤壁洞。黄猴、白兔二妖出来将桃吃去，在洞中二妖心想，有仙桃便有仙童，出洞抓了蕉蟒。蕉蟒便对二妖说，你们是我的二将，怎敢吃我？妖精说，我们一直都在此吃人，谁与你为将？蕉蟒说，我若念咒，你们肚子会痛。二妖不信，蕉蟒念咒，立即妖精肚子大痛，便拜蕉蟒为将。之后，二妖对蕉蟒说，让我们去到外面抓几个人来吃。蕉蟒说，不可如此，既与我为将，要改邪归正。二妖说，如果不吃人，三天后心火会烧起来，那怎么办？蕉蟒说，以后你们要救济万民，若人家许愿有人请的话，每三天给你们吃一个猪头，以此代替人肉，今后不许吃人（现戏班若演《度仙记》，每三天戏东需换一个猪头）。三天以后，桃花山的杨通、李石归来为将。

南天门有一和尚，叫李沧海，与荷叶仙师是师兄弟，是西天十八罗汉弟子，只是没有个修炼的地方。有一天在南天门，见赤壁洞一带风景很好，下到赤壁洞来住。与蕉蟒说，你这个地方很好，是个修炼的好地方，而我又没有住的地方，想到你这来住。正讲时，黄猴、白兔二将出洞来，问蕉蟒此为何人，我们正这里住的好好的，你（李沧海）一来就吵吵闹闹的，我们这里哪肯让你住，要赶李沧海。李沧海见状便做起法术，将袈裟闭住洞口，欲闷死他们。

荷叶仙师自蕉蟒走后，一日心想，我那徒儿前去收妖不知怎样了，卜算一下不妙，我那师弟（李沧海）与徒儿争洞，大事不好。便赶去相救。荷叶仙师与师弟、徒儿互相协调，让蕉蟒拜李沧海为师，由蕉蟒住前洞，后洞让李沧海住，双方无事。

当时，荷叶仙师曾给蕉蟒起有法名，叫蕉外平。李沧海想起，一次在南天门里月老处看姻缘薄时，见赤壁洞有个蕉外平名字，还有首姻缘诗。诗曰：赤壁洞中蕉外平，刘氏三娘配为婚，日后山下当儿子，赫赫威灵救万民。当下，李沧海对蕉蟒说，你日后有一娘子。蕉蟒说，我们「妖怪」住的这个地方，谁敢许配给我们作新娘？李沧海说，明天是三月三，刘三娘会出来花园观花，叫黄猴去把她抓来便是。第二，黄猴将刘三娘抓进洞中，三娘十分害怕。李沧海对三娘说，你别害怕，你的姻缘注定是我徒儿蕉蟒的妻子。三娘回答说，婚姻大事以哥定为主，我不敢私定婚姻。李沧海说，那不怕，你的哥哥以后会来，我这个地方，是黄猴、白兔住的地方，名声很大，人家也不敢许配给我们，我只有用这个办法把你抓来。三娘听如此说，只得同意成亲。

那刘孙里的小妹被大风吹走，刘孙里心想，附近赤壁洞妖怪经常出来抓人，一定是他们干的。就对娘子说，我要吃斋三年，然后去龙虎山跟张道陵天师学法，来收黄猴、白兔，解救小妹。三年一到 ，刘孙里就上路前往龙虎山。

再说，赤壁洞的李沧海，心想刘孙里的小妹被我们抓来，这会再干什么呢？便卜一算，知道此刻刘孙里戒斋三年，正往龙虎山欲学法术，行至半道。遂对黄猴、白兔说，你们一定要在半路上打破刘孙里的斋戒，让他学不成法。可装作卖酒、卖狗肉汉，让刘孙里吃狗肉包子，哪怕他不吃狗肉包子，让他闻一下气味就行，届时就会吐出狗肉来。

刘孙里行至半途，见有人卖酒、包子，肚中饥饿，想买来充饥，便上前闻到包子香味，口中不由口水吞吞吐吐，问这包子是晕是素？黄猴回答，是晕是素我不懂的，里面是狗肉。刘孙里说，我吃斋的人不吃狗肉。黄猴说，你不吃但你那口水吞吞吐吐，肚子里已有狗肉了。真的，到龙虎山后，张道陵便对刘孙里讲，你没有专心？我在家已吃斋三年，连老婆一家人都吃斋，怎会不专心？张天师问，你在半道上，有没有碰到一个卖酒、一个卖狗肉包子的？有没有闻狗肉包子一下？刘答，有闻一下，但我没有吃呀。没有吃你有狗肉在肚中了，不信？叫二将打刘孙里三下，果真吐出三块狗肉来。第一次学法学不到了，刘孙里回家后又吃斋。

这三年间，刘三娘已生了一个孩，起名叫蕉广慧。刘孙里在家吃三年斋后又去龙虎山，张天师将将法本传他，叫他在自家里学法。刘孙里回家至半途时，又被李沧海卜算到，叫黄猴变作刘孙里家人一样，半途迎他，替他挑担，将法本骗走。刘孙里到家后，向家人要法本，家人说我没有到半路接你，又怎知你几时回家？刘孙里这才知道法本被骗，生了一场大病。刘妻马金莲请医师看病，刘却不肯吃药，直至饭不吃来茶不香，眼看生命难保。李沧海在卜算得知后，心想若不去救他会死，便叫蕉蟒去许药。蕉蟒来到刘孙里家附近，见其家人到处抓药，便对家人说，我是许药的，以前被大水所困，许愿不被流走，果真。现许药三年，并不收钱的。家人肯要，蕉蟒便将李沧海所给之仙丹与他。刘孙里不吃药，怎么办？刘妻见状便将仙丹化在碗水里，嘴对嘴送药水给他吃。这样，刘与妻二人都喝有仙丹水，刘病马上就好起来，问这药哪里拿来这么好。家人答，这是许药。刘孙里讲，这次许我不死的话，我第三次仍要去学法。此时第三次学法，他已有外甥三个了，第二个名叫蕉广化，第三个叫做蕉广利。

刘孙里第三次来到龙虎山学法，张天师问，二次学法下山，这次为何又再来？刘说，法本被人骗走。张天师便说，现不拿法本与你，你就在山上吃斋三年，再学法三年。这样算来，刘孙里前后三次学法，头三年，尾三年，每次六年，前后十八年。刘孙里在龙虎山又学法三年后，此时已有三十多岁了。这一日准备下山收妖，向师父告别。张道陵天师送他一把「七里宝剑」，即在七里远的距离就可以杀人，并交代他此剑「三不杀」：逢亲不杀、逢友不杀、逢迎接的不杀。还交与他三张灵符，嘱他出得龙虎山门时烧一张，半道时再烧一张，快到赤壁洞再烧一张。因此符烧后有气味，可让赤壁洞闻知。再说赤壁洞李沧海，一日闻到灵符，便卜算，知晓刘孙里要来文笔峰赤壁洞收黄猴、白兔，身上带有师父送的一把「三不杀」宝剑，叫黄猴、白兔不可出来，躲进洞内。让蕉蟒一家出洞迎接，说你大舅持一把「七里宝剑」而来，蕉蟒问怎么办？李沧海说，那不怕，该宝剑「三不杀」，你与刘孙里是亲戚，肯定不会杀你的；你既然拜我为师，我就与他是道友，道友相称也是不会杀的。可让你妻子领三个孩儿在洞门口铺灯结彩，跪迎刘孙里到来。

刘孙里快来到赤壁洞时，蕉蟒已做好迎接准备。刘孙里远远见到赤壁洞口有人，就大声喊杀。李沧海就问，你（刘孙里）口口声声喊杀，师父交代你戚友不杀有没有记住？刘孙里说，我有记住，可与你什么亲？什么亲？你小妹、妹夫在此，肯定是不敢杀的；什么友？你的妹夫拜我为师，我与你即是道友，也是不敢杀的；你的三个外甥在此跪迎你，你敢杀吗？刘孙里见状不由伤心地哭将起来。刘三娘上前叫「哥哥」，三个外甥叫「舅舅」，刘孙里便叫三个外甥起来。李沧海便请他们一家到洞中休息、吃斋饭。刘孙里见最大的外甥已有十五岁，最小的也有七岁，就再次心酸起来。三娘便问，哥你为何心酸呢？兄妹相见应该高兴才是。刘孙里说，就因为你当年不见了，我才上山学法十八年。这些年吃斋学法，不能生养。你在这边，与妹夫在一起，连三个孩子都这么高大了，我回去后与你嫂嫂俩个孤孤单单的，连后代都没有，怎能不心酸？蕉蟒说，既然如此，大舅不必心酸，刘家没有后代，我这个三个儿子中归你一个为后代。刘孙里说，那怎么敢？刘三娘说，那不怕的，我们都是一家人，怕什么呢？刘孙里说，既然如此，大外甥不敢要，二的也不敢，就大胆地把最小的蕉广利带回家中去，给刘家做后代。

再说，马金莲见丈夫学法归来，人也带一个回来就问此人是谁？刘孙里说，小妹并没有死，在赤壁洞和蕉蟒配成一对，这是最小的外甥，给我们刘家接后代。家人高兴地说，这样好了，你多年吃斋，法也学到了，我们买鸡买鸭，请亲戚朋友来吃酒庆贺。刘孙里说，三六一十八年在龙虎山学法，打扰师父，先斋戒七天后再答谢师父。

此时，在龙虎山的张道陵，心想刘孙里这人学法专心，而且第二次学法被人骗走法本，大病一场时，李沧海所赐仙丹救了他一命，他夫妻俩都喝有仙丹水，有了仙气，便上奏玉皇，补刘孙里南天门传表仙师一职，玉皇准奏，允七天后斋戒结束派值符接上天。刘孙里七日斋戒的最后一天，值符驾白云、黑云来到，由白云载刘孙里，黑云载马金莲上天。蕉广利这一日见突然起大风后，父母均不见，便到赤壁洞问师父。李沧海说，你父母已到天门加入仙班了，在南天门当传表仙师。蕉广利便留在赤壁洞。

多年之后，已是唐朝末年，时值黄巢起义造反。黄巢凭借一把宝剑，所向无敌，天下莫挡。朝廷见义军将领厉害，朝中武将较少，便贴榜招将。赤壁洞的李沧海认为，国中有难，应为国效劳，便派蕉广利三兄弟前去揭榜征黄巢。三兄弟夺走黄巢宝剑，擒了黄巢，绑于午朝门外，并不受封，题诗一首。诗曰：赤壁洞中一神仙，只见锣鼓不见人，征了黄巢三兄弟，护得江山万万年。就腾云驾雾返回赤壁洞。

再说，朝廷发现黄巢被绑于午朝门外，却不见揭榜人，仅见题诗一首，知是赤壁洞中神仙所解救，朝中文武百官便一起斋戒谢上天，以此答谢赤壁洞神仙。敬天时，文表上了天宫，被南天门传表仙师刘孙里接住，知道三个外甥征黄巢有功。将文表暂时压下不启奏。

时值福清县三年干旱，久不下雨，百姓叫苦连天，稻苗枯蕉，颗粒无收。有钱之人为民便求雨上天，然未果。有人说，赤壁洞中有神仙，可到赤壁洞对面山头求祈。此情被蕉广利看见，问李沧海对面山头那些人为什么这么热闹？李沧海说，福清县已三年未下雨了，有钱之人和老百姓在此求雨，欲叫我们给其降雨。只是这求雨之事我们没有办法，是海龙王所管。蕉广利便说，人家来求，我们得人情，便要为人消灾，帮助他们。只身去到北海龙王处，问龙王福清县为何三年不下雨。龙王说，上面玉皇没有旨意，我也不敢乱下雨。广利说，百姓这么苦，颗粒无收，如果上面再这么长时间没有旨意，你也不下雨了？龙王说，我也没有办法。怎么办呢？广利便私开水仓门，放水龙出仓，并破了水仓，引水龙到福清县降雨。福清百姓非常高兴，干旱得救了，讲赤壁洞是神仙，以祭天答谢。文表上天奏上玉皇，又被刘孙里所接。再说北海龙王因蕉广利私破水仓，违反天规，将蕉广利一本奏上天庭 。刘孙里接到文表后，私藏不奏。北海龙王久等旨意不到，怕天庭怪罪，让三个龙女敖龙、敖凤、敖姬前来赤壁洞抓拿广利。却不想反而让蕉广利三兄弟将其擒入洞中。北海龙王更加生气，带领水兵水族水漫赤壁洞。赤壁洞也水来土淹，兵来将挡，黄猴、白兔等迎战蟹兵虾将，大战七天七夜，打的日月无光，天地为之昏暗 。太白金星见此情形，奏上天庭，玉帝问传表仙师，有何文表上奏，二家为何相争？刘孙里启奏三份文表，一一禀明。玉皇当下想起一件事情来，心想蕉广利非但无罪，还有功劳呢！原来，有一次天上摆筵吃酒时，玉皇吃酒醉，结果三天忘记下旨下雨，天上三天，凡尘可是三年。蕉广利为百姓私开水仓，不能责怪他。对百姓是有功劳的。玉皇便派太白金星到赤壁洞作主，将龙王三个龙女配与广利三兄弟为妻，由此冤家结为亲家。玉皇下旨，蕉蟒因三儿子广利开水仓有功劳，封为护国救民天王，其妻刘三娘封为正职一品夫人，三个儿子封为三神君，三个龙女封为三公主；李沧海封为老祥师，沙弥为金童、丫环为玉女，全部加入仙班。蕉蟒三儿与龙王三女成亲大团圆。

（四）《度仙记》演出及安神仪式

神话剧目《度仙记》是还愿者陈其桔当初许愿时定下的剧目，故二OOO年十二月四日举行还愿科仪后，当晚即在家中厅堂上演此剧。

1、演出情况

该剧为连台本戏，共六本，每天演二场，其科仪、演出情况如下表：

四日傍晚，陈其桔所邀亲朋好友从各地乡村相继来到，其桔家大摆筵席，为的是当初所之愿实现，答谢神恩。戏班人员与其桔家及亲朋好友七八十人举酒祝保，气氛热烈，不大的空坪摆满八仙桌，人声鼎沸，小山村沉浸在一派喜气氛围中。待酒足饭饱，演戏的时辰已到，土铳三响之后，正式演出开始。村中居民平日少有娱乐活动，对看戏极有兴趣，早早就坐于台，只等锣鼓一响，过足戏瘾。

陈其桔之亲朋戚友，参加还愿谢恩活动，需表达自己的一番心意，有的送物，如自家产的水果、粉干等，也有直接送现金的，数额不是很大，二、三十元、五、六十元不等，若是家住附近的，每天看戏之后就回家，第二日再来；稍远的亲戚便借住下来，需等全部戏演完，东家吃请后再离去。

2、师公送神

送神是由傀儡师（或道士）在演完戏后，作「变献科」、「保乡民得平安」、「赏军退将」、「化财」、「送火」、送芭蕉树的送神仪式。

以往，举行该仪式时，还愿者一家大小均需到场，上供品，有猪头、雄鸡、鱼等牲品，还有茶、酒、果点等。傀儡师与还愿者家人焚香祷告，答谢谢恩。现摘录傀儡师敬酒祷文如下：

今则有酒此，谨当初献，初盅米酒意殷勤，奉献田公酒初巡。伏望田公诸佛金仙且饮。初盅酒赛还良愿保安康。

初盅献毕再斟，二盅米酒再甚清，奇松琥珀对金鸡。伏望田公诸佛且饮二盅酒，勾消薄书永分明。

二盅献毕再斟，三奠三盅米酒。大道通，注在盅中艳艳红。伏望田公诸佛金仙且饮三盅酒，赛还良愿甚分明。

三巡米酒奉献毕，口将词意起通呈，今据福建大田县厚德村住奉，道赛愿保安其桔因山火事在于家中祷请玉封田窦郭三大元帅案前告许金系傀儡三日充为良愿，祈保信士其桔身，田请源早赐平安。果蒙有感，理当答谢，不敢久负前恩。卜取今月四至七日命且梨园弟子引唱金系戏文三日完满。现备香烛供财仪答谢前恩。伏望田公元帅圣杯落场求领受，视保供主合家男女老者安、少者怀、家必富、业必昌，男同彭祖年寿，女同麻姑百千春，春夏秋冬常吉庆，一年四季总平安……[29]

除上述祷文外，还有许多祷文，如祝保供主谢愿以后出入平安，常遇紫微星、家中所养六畜兴旺、招得千家之财等，还庇佑供主合乡人等四方耕种山场、水田或在高土乾；祝保供主合乡大小男女来往去客一行人等，来时头巾端正，回去母子团圆，人人身上求清吉，个个男女保平安等等。

傀儡师在运作「变献」科仪时，需将神案上的供品、纸帛变为百千万倍，以答谢神恩广大。其变献文内容如下：

全变供筵米为玉粒，酒为洋江大海水，肉为徐州大家陀，币钱为七宝大山，一分为十分，十分化为百分，百分化为千分，千分化为万分，万分为亿分，亿分为恒河沙数数分，供养天王、田公皇君一切英灵。[30]

傀儡师在运作「保乡民得平安」科仪时，要吹龙角禀神，告禀的众师尊有三元三教主、灵宝三天尊、王母七仙圣众、庐茅金金宫九郎神、四山教主众师父、太上三元李老君等，还需拜且观音佛、功曹师父、田窦郭三师父、陈林李三皇君，及一切诸佛诸金仙，上花台金炉殿宝座就坐，安坐毕，由傀儡师「开碗」：

吾发殿前赏设官、监设官、唤赏使，不许空瓶弄盏神兵火，急急如律令……[31]

发赏之对象，乃是演戏酬谢、还愿仪式所请诸神之手下兵，如三元教主手下兵，太上老君手下兵、张公法主手下兵、田、窦、郭三位师父手下兵等，还包括皇王教主差来兵、拨来兵、争来兵、接来兵、夺来兵、场前落位失名兵、失姓兵，甚至是吾兵也赏，不是吾兵也赏。发赏另一个重要内容是，不许下道野鬼扰乱害民，借神赏赐，保乡民平安。如「吾发赏，神如赏，所有地界五道将军把在五路头，不许下道野鬼相到漏，五道将军把在吾路口，不许下道野鬼相到走，五道将军把在吾路中，不许下道野鬼相到冲，犒赏大朝大毛王兵马保乡民」。[32]最后，傀儡师大声问道，场前赏设官、监设官，赏酒得意未得意？这时，其他傀儡师需接白：「得意」。以诸佛军兵马祈保乡邦宁静梓里和平保人民得平安结束。

接下来，由傀儡师行持「赏军退将」，拜且祖师、本师全变，七祖仙师全变，旨变此席，变为千年屯军寨，万年屯军营，平平如掌、阔如海，千军坐不土定，万军坐不满。全变此酒、米、肉、纸钱等，意为千军吃不尽，万军吃不空。借太上老君?令，准奉结束。

最后，傀儡师行持「送火」、「送神」，将香炉之「火」（炭火）、「蕉蟒神」（芭蕉树）送回原处归位。傀儡师需在神案前焚香?送，其内容如下：

一声龙角散华筵，言无再祝语无宣，请来圣像回笑马，田公具我表银钱。银钱丙丁烘火来，烧化结付南方火车轮，一阵强风来吹散，吹去蕉蟒佛库中藏。

再声龙角散筵闻，奉送诸佛各皈宫，上界神仙归仙境，中界圣象各归宫，庐茅教主归洞府，各殿神祗复为坛。家先安所止，土地镇坊隅。田公师父且上花台登宝座，王营仙兵随弟子出游行，?送云车凤辇。[33]

拜且完毕，由傀儡师手持七星宝剑，口吹龙角送「火」、「蕉蟒神」回原处安放，结束仪式。

六、有关大腔傀儡戏的探讨

永安黄景山大腔傀儡戏，是我市境内发现的最早的大腔傀儡戏，其历史之久远，承传科仪之多，剧本（演唱本）之古老，至今仍能演唱大腔曲调，演出活动频繁，不能不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奇迹。它的发现，为研究闽西北山区所承传的傀儡戏，提供了宝贵资料。然而，由于年代久远，又遭遇各种运动的冲击，许多科仪本、剧本或上缴、或丢失，所存极少，给全面研究带来一定困难，如渊源何处？几代传承？都不甚清楚，故有必要作以下说明，供方家参考。

（一）大腔傀儡戏的源流之迷。

万福堂大腔傀儡戏的源流，究竟何代从何而来？笔者一直找寻不到答案，引为憾事。然查明代中叶由江西传入三明地区的大腔戏（人戏）有两条线路，一路是由江西赣南经闽北传到尤溪县的乾美村，另一路由赣东的石城经闽西传到永安的丰田村。据丰田村《熊氏族谱》记载，熊氏先祖于元泰定二年（公元1326年）因避战乱从江西石城经闽北迁徙至丰田洋定居的：

太祖江西石壁（即石城）掘花开枝，蒙来邵武府建宁县小地名早溪开来。

元泰定二年乙丑岁次丰田居住，基布七闽游猎来于南山寻龙。[34]

另据丰田洋至今健在的八十六岁高龄的大腔戏老师父邢振根和五十四岁的熊德树艺人口述，元朝泰定二年，其祖由于战乱从江西石城游猎逃难，前来青水丰田南山定居。后裔熊明荣在江西石城老家时，曾自小跟江西大腔戏班学戏，到丰田洋定居后，便带来了戏本，平日闲聊或逢年过节，与自家兄弟相聚，你一句，我一句地自唱消遣。之后便自立大腔戏「丰田戏班」。到了明末清初，丰田大腔戏非常盛行，逢年过节便在村中庙宇历演数天不衰，盛况空前。当时流传有这样一道民谣：「正月立春竖竹杆，竹曝家小保平安；初二、初三祠堂边，搭台上演大腔班；初四开始扎花灯，十二、十五迎桥灯；福门全家上笋山，劈路养竹做笋干；初九天公生日饮一饮，初十走亲即返乡。」这一时期，丰田戏班常应邀在外演出，足迹遍及邻村三百寮、青水池及大田的上京、太华、石牌、洪湖、德安，永安的上坪、九龙、贵溪、大后溪、西洋，三元的龙安、莘口、水口等乡村。

恰是这一时期，由南宋时期在青水龙吴村定居繁衍的王审知后裔因家道衰落（全村男丁只剩一人）到距丰田洋村十余里的三百寮村上门为婿，并在此繁衍生息。丰田洋的大腔戏班常到此村演出，是否受其影响，王氏后人引入大腔傀儡戏，由于没有记载，我们已不得而知，但分析明末清初丰田洋大腔戏及三百寮（王华先祖由三百寮迁黄景山村繁衍）大腔傀儡戏，显然二者互为影响。如下表：

其二，万福堂戏班的戏神传说里，有田清源用「木瓜」一词之说，而闽西的「戏神」传说中未见此说，应该不是源于闽西之路；又据万福堂的光绪癸未玖年由「子桂」抄集「皇君记」的手抄本《白蛇记》（又叫《海游记》剧本）情况分析，《海游记》为闽北的首创，不由使人联想这其中的联系，是否万福堂源于这路，因缺少佐证，只得留与方家考证。

（二）大腔傀儡戏与民俗的关系

承传几百年的大腔傀儡戏，伴随着社区的民俗习惯生存下来，直至清末「乱弹」班的出现，受到了生存的挑战，这是历史的进步，如观众普遍接受新鲜的伴奏乐器、唱调曲调等，使得大腔傀儡戏面临着消亡的境界，但汉剧（祁剧）傀儡戏仍顽强地得以生存，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社区根深蒂固的民俗使然。如当地的神祗信仰，社区民众的消灾、祈福心理，永久性的戏台设置等等。傀儡戏相比于人戏，具有人员少、道具新奇（木刻的人也能端茶喝酒等），报酬少等特点，从这一角度而言，演出市场也更广阔，故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尤其是按照传统的父传子、子传孙的收徒学艺方式，又有着不易分割的亲缘、血缘关系，极具持久性，将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里延续下去，这是无疑的。

（三）剧情融入当地传说、特色。

万福堂承传之剧目，戏里部分情节有所增删及更改，几乎各本剧情都有不同程度的增改，或融入当地大众知晓的故事、传说、谚语，或改换人物名称，这恰是戏班为生存或增加戏曲吸引力、可看性所作的努力，也正是同一剧目而各地内容、情节不尽相同的原因所在，对于傀儡戏渊流、剧目承传方式，各地风土民情的研究提供了不可多得的宝贵资料。如《度仙记》剧情里，有「蕉广利破水仓」之情节，说的是蕉广利为解救福清县旱情而打破北海龙王的水仓一事。而当地有一说法，即北方闪电，南方不下雨，原由就是因为蕉广利已将北海龙王的水仓打破了，闪电归闪电，却是没有水下的。再如《度仙记》里的「唐朝末年，时值黄巢起义造反」这一情节，这是剧目流传以来即有的情节，而万福堂已将其改为「唐朝末年，时值番邦造反」，原由就是建国后赞黄巢起义有功，戏班为生存不宜说「造反」之词而改。

附录一：永安市黄景山万福堂《田窦郭三位老郎师傅灵应真签》

第一签        钟离成道

                   开天开地作良缘    吉日良时万物全

若得此签非小可    人行忠正帝王宣

第二签       董永遇仙

                   临风冒雨去还乡    正是其身似燕儿

衔得坭来欲作垒    到头垒壤复还坭

第三签        仁贵遇主

                    投身岩下铜鸟居    须是还他大丈夫

 取得营谋谁可知    通行大地此人无

第四签        苏娘走难

                   奔波阻隔重重险    带水拖泥去度山

更望他乡求用事    千乡万里未回还

第五签        武吉遇师

                   否去泰来咫尺间    暂交君子出于山

若逢虎兔佳音信    立志忙中事即询

第六签       罗通拜师

                   自小生在富贵家    眼前万物总奢华

蒙君赐紫金玉带    四海声名定可夸

第七签        子牙弃宫

                    宛如仙鹤出樊笼    脱得樊笼路路通

          南北东西无阻隔    任君直上九宵[霄]宫

第八签        子仪封王

                   急水滩头放船归    兴波作浪欲何为

若要安然求稳定    等得浪静过此危

第九签        李旦龙凤配合

                    阴阳道合总由天    女嫁男婚喜偎然

但见龙蛇相会合    熊罴入梦乐团圆

第十签        六郎逢救

                   旱时田里皆枯槁    谢天甘雨落淋淋

花果草木绵润泽    始知一雨值千金

第十一签    殷郊遇师

                    不成理论不成家    水性痴人似落花

若问君恩须得力    到头方见事如麻

第十二签    李后寻包公

                    东边月兔正婵娟    顷刻去遮亦暗存

或有圆时还有缺    更言非者亦闲言

第十三签     刘备求贤

                     前程杳杳定无疑    石中藏玉有谁知

一朝良匠分明剖    台觉安然碧玉期

第十四签    桃园结义

                    行藏出入礼义恭    矢心忠良志必同

心事了然且静澈    光照红日正当空

第十五签    唐僧取经

                    衣冠重整旧家风    道是无穷欲有功

扫却当途荆棘刺    三人约议再和同

第十六签    姜女寻夫

                    天边消息实难思    切莫多心望强求

若把石头磨作镜    枉费工夫叹不休

第十七签    仁宗认母

                    温柔自古胜刚强    积善之门大吉昌

若是有人占此卦    宛如止渴遇琼浆

第十八签    王祥求鲤

                   天寒地冻水成冰    何须贪各取功名

只好守己静处坐    待时兴变自然明

第十九签    梁灏登科

                    锦上添花色愈鲜    运来禄马喜双全

时人莫恨功名晚    一举登科四海传

第二十签    刘备招亲

                   失意番成得意时    龙吟虎啸两相宜

青天自有通宵路    许我功名再有期

第二十一签   吉平遇难

                   出入求谋事迟疑    只恐闲愁惹是非

如鸟飞入罗网里    相逢能有几多时

第二十二签   唐僧得道

                    晨昏全赖佛扶持    须是逢危却不危

若得贵人相引时    声名财帛亦相随

第二十三签    孙膑困庞涓

                    眼前欢喜未为欢    若不危时亦不安

割肉成疮为甚事    不如守旧待时光

第二十四签   郭汾阳祝寿

                    门庭吉庆喜非常    积善之门大吉昌

婚姻田蚕诸事遂    病逢妙药即安康

第二十五签    梅开二度

                    冬来岭上一支梅    叶落枝枯总不催

但得阳春消息至    依然还我作花魁

第二十六签    陈桥兵变

                    春来雷震百虫鸣    番身一转离泥中

始知出入还来往    一朝变化便成龙

第二十七签     临潼救驾

                    冷水未烧白沸汤    不寒不热有温凉

要行天行无难事    唯有身中百艺强

第二十八签    洪武看牛

                   鱼龙混杂意相同    耐守深潭待运通

不觉一朝头耸出    禹门一跳过龙宫

第二十九签     李渊登位

                    譬如初三四五缺    半无半有未圆全

等待十五良宵夜    到处光明到处圆

第三十签    商辂中三元

                    春来花发映阳台    万里车来进宝财

若得禹门三级浪    恰如平地一声雷

第三十一签     咬金探地穴

                    人行半岭日卸山    峻岭崖岩未可安

仰望上天为谁佑    此身犹在太平间

第三十二签    庞洪畏包公

                    木为一虎在当门    须是有威不害人

分胆说明无防事    却生迟疑恐怀心

第三十三签    蔡卿报恩

                    自幼为商任设置    财禄盈丰不可求

若是进身谋望事    秀才出去状元回

第三十四签   高君宝投亲

                    凤凰翔毛雨淋漓    当时却被雀儿欺

 终教一日云消散    依旧还君整羽衣

第三十五签   宝燕山积善

                    巍巍宝塔不寻常    八面玲珑尽放光

劝君立志勤顶礼    秦善苍天降福祥

第三十六签    周武王登位

                    父贤传子子传孙    衣食丰隆只靠天

堂上椿萱人快乐    饥餐渴饮因时眠

诚心祈求     诸事皆验

有求必应     无处不灵

附录二：大腔傀儡戏剧目《海游记》校注

清光绪癸未年立    子桂抄集

刘晓迎    校注

却说，宋朝仁宗皇帝，左相包文拯，右相郭正。时有观音佛母，坐在普陀山梳妆，脱下一条白头发，落在海中去，即时海浪漂天，佛母慧眼一看，（梳揭（子）下去变成老虎精，白蛇入（日）后结为夫妇）即时变成一条白蛇，七尺人身，二丈四尾，天下吃人无数，骨头堆山。天下有难，佛母即时命吉帝童子，拿了金剪乙把，剪下三个手指甲，送与陈林李积善之家，投胎出世，日后往到庐山习法，前来收他。命童子一个送到福州古田县陈谏议家庄投胎，谏议长子，名法通，号三郎，次子海清，三子海登（澄），后来出世女子陈四姑。又命童子一个，送到泉州府武择县林家庄投胎。父林宗华，母张氏，后来出世林九姑。又一个送到徽州李家庄投胎。父李文宝，母陈氏，后来出始（世）李三姑。再说，张世魁张家人氏，父母早亡过。不一日带家童往京上科。又再说，郭正相爷取考试官，取了张世魁头名状元。相爷一个女子，名月英姓郭，将女子配与世魁状元为妻，相爷上朝奏旨，旨封月英为一品夫人，又封世魁状元，赐尔走马游街，又加封洪州上任为官。不一日起程，带月英妻子往到半路，乡民报知老爷，我这地方，有一个大王在嵩山?（岭），此处难过，三诸岭有个大王，尔为官之人，要去上香，为官方得平安。状元不肯听他，喝道三声过去。那大王出来，将月英拿去。状元无奈，命衙下回去，自己往到庐山习法，前来收他。到庐山，仙师名许九郎，九郎问起情由，状元一一说明。不一日，赐他灵符三道，自有天兵扶起。那时二家拜别下山，将符开了烧他，天兵下来，放火烧起，将月英烧死。太白金仙下来，将月英救出与状元相会。大王走去。状元带妻子，要去庐山拜谢仙师。仙师答：尔夫妻不要回去，在庐山作官，封世魁五郎大将，封妻为救难夫人不题。

却说白蛇无处安身，来来去去，寻龙家去，来到古田县，托了张三李旺二人同梦，那白蛇说，尔二人我要尔架造一庙宇安奉神祗，我与取个名字，圣母娘娘，庇佑尔乡拜宁静，梓里和平，若是不信者，将尔二人头上吃下去，脚上吃起来。李旺二人为首架一个，取名南蛇庙。递年春秋二祭，办三牲祭礼，要去祭赛，就平安。有个乌虎大王，来到古田县南蛇五虎庙，要与白蛇成亲，白蛇不肯，二家提刀相杀。白蛇被大王拿去成亲，大王说，娇娇，我今来了，要去李旺二人托梦，叫他要办童男童女，前来祭赛。李旺张三二人无奈，不要理他。

再说，仙童送指甲来陈家庄投胎，陈谏议妻葛氏，长子福（法）通，二子海清，三子海澄。葛氏即时生下一女，取名陈四姑，一家欣欣饮酒，不题。四姑正月十五日寅时生的。仙童又送指甲，往林家庄投胎，夫林宗华，妻张氏生下一女取名林九姑。仙童又送指甲去李家庄投胎，夫名李文宝，妻陈氏生一女取名李三姑。

再说，陈三郎，名法通，与父说明，这几年古田县不太平，妖精常时吃人，我要叫他海清去到雪山学法回来，保守家眷。父一一从命：「尔兄弟须要专心」，即时拜别，兄弟二人就起程。不料往到雪山，拜雷（雪）天法主为师，法主传授尔兄弟二人，就去得了师父面前来，    二家拜别下山回家，与父一一说明。

却说张三李旺二人，听见本县陈谏议子三郎前去习法回来，我讲尔二人去且他来收妖。二人去到陈家庄问三郎：「收妖肯去？」三郎答：「我要叫海清先去写表，我随后就来」。三郎吩咐海清，酒不可吃太多，要十八日破洞。海清酒醉写差日子，写十七日破洞，将表文烧去。法主知三郎弟子有难。白蛇知三郎是假法，我变个女子将三郎拿来到庙中，大王白蛇二人要来吃他。法主前来骂此妖精好大胆，是我弟子。（我）法主放下金钟，将三郎盖住，魂魄收去。二妖吊不起，海清叫李旺张三打锣打鼓先来，海清随后来到，庙中看见大哥加履，鞋一双托在钟边先到，叫几声大哥。大哥三郎在钟内答应，叫海清回头就走，走回家中去与父说明。一家两泪汪汪。

陈四姑前来与父说明：「我哥哥有难，我就去庐山习法，回来与哥哥报仇」。父答：「尔妇人之家，一来路途遥远，岂不难走。」四姑答：「叫二哥跟随我去。」父吩咐海清一路兄妹不可相争。海清答：「不敢不敢。」即时拜别起身，来到店中投宿。

却说，西霞精、灵精鬼知陈四姑兄妹在此经过，要来拿他。即时观音佛母娘娘下降，变个女子与四姑说明。四姑兄妹二人无奈。佛母说：「尔兄妹双眼闭住，就可过去。」四姑兄妹即时闭住两眼，如果过去。四姑回头一看，不见女子，望空拜谢。那白蛇知陈四姑去庐山学法，我要变一个陈四姑一般先去。去到庐山，庐山仙师不知是白蛇，将法传授他。陈四姑兄妹来到燕子江，不能得过。来有一个仙师，将龙角一吹化了一条桥，四姑兄妹过了桥。仙师带到茆山拜见陈禄夫人。夫人说：「我茆山本年未有开科，尔要往庐山学法。尔行礼（李）放在我茆山。尔兄妹要去庐山，那白蛇在庐山习法，起程回来。」陈四姑兄妹往到庐山大叫法主，我四姑兄妹要来学法。庐山衙下说，四姑纔纔出去。海清答：「我四姑有海清跟随就是真的。」衙下入去报仙师，仙师抬头一看，原来是蛇精。仙师说，此蛇精用了一计其法已传他去。老仙师失了打点。海清开口骂仙师，此白蛇天下无人收得，吃人无数。那仙师无言可答，问海清，尔在茆山放下，我拿金剪乙把，?一张，付与陈禄夫人，自有主意。兄妹就来茆山，将金剪拿与夫人，夫人抬头一看，白蛇在何方去，原来未过燕子江，用了天罗地网将白蛇网的。这白蛇来来去去，不知何去。这夫人剪下一疋万里彪，与白蛇换得千里马。四姑来到燕子江，海清问白蛇曰：同名阿妹，尔在庐山学法何时起身？白蛇答，我来到此十五天。即问尔兄妹何时起身？海清答，我是天早巳时起身。白蛇答，我问尔为何如今到在此？海清答，我是万里彪，尔是千里马，打我不过。白蛇答，尔万里彪肯换我否？海清假说不肯。四姑说带法怕都来换过。海清又不肯，骂四姑不要换他。四姑不听，将法宝一一换来，千里马换来，四姑吩咐我的万里彪，马上加鞭即可日行万里。一时铜马收了天罗地网。白蛇将万里彪加鞭脱（拖）下水去，那不知此彪乃是纸作的，却是无用。白蛇变出本像，天下吃人盛（甚）多。海清兄妹依旧来到庐山，口叫开门，我海清要来与尔师阜（父）斗法。衙下听见，报上仙师。仙师出来就问海清好大胆，怎敢与我斗法。海清答：「我不是斗法，乃是造法，是尔衙下听差了。」仙师心想，斗造这一般声无妨。仙师不一日将法传授与四姑。此海清生的火眼，法主心想我变作假病，将法变作浪（浓）血在肩背上，叫苦连天，疼痛不过。海清出来看见，师父有浪?（浓）在此，可有药医上？师父答：「何人敢吃下去？我就好。」海清答：「不敢吃去。」四姑出来看见，我就敢吃去。海清答：「妹妹不敢吃，肚中会痛起来。」四姑就吃，海清口叫不敢吃，不敢吃。四姑吐出一哇（嘴）。仙师说，四姑尔十八岁有难。尔金（今）腾云驾雾即会飞了。海清看见妹妹飞去，即时地下看见有血浪无，将浪血那（拿）来抹在眼中。仙师说：「尔会跳（眺），尔眼中看土观三尺，尔是火眼。」吩咐尔回去之时，叫尔海清不要回头再看庐山。四姑答，即时拜别下去。来到半途，吩咐二兄不要回头看庐山。海清问何事，四姑答尔目火眼，不要回头再看，下次来并无庐山。海清不信，叫妹妹尔先行几步，我随后就来。清乃回头再看，果无庐山，沉了。兄妹就来到万花店，店主名刘小二，兄妹在此安身。

却说林九姑因母亲早亡，要去庐山学法前来救母。又李三姑因父亲李文宝，去苏州卖布打落船去，要往庐山前来学法救父。二人来到半路，遇着四姑二人问起情由，一一说上，结为姐妹。来到万花店，店前经过，陈海清看见，尔二人表嫂要往哪里去？九姑二人答：「我要去庐山习法。」海清答：「如今并无庐山。」二人不信，问海清尔法在哪里来？清答：「我在庐山来。」九姑三姑答，尔去都有，我去就无？海清答，尔不信快去。即时下了石磨山，此两人过来过去。清问尔晓的什么时节，要去半夜了，将太阳放下，鸡犬叫，此二人看不见。四姑骂哥哥，尔何苦去害他，等到天光，问四姑何如。四姑答，果然并无庐山。海清说，尔二人对我结拜兄妹，我法来传授与尔。叫刘小二，架起皇宫宝殿，将文法传授妹妹，吩咐尔日后请我之时，将宝剑打三下，我就到。李三姑阿妹，尔且我将马鞭打三鞭，我就到。我请尔二人将龙角吹三声，尔就到。尔姐妹在店中分别而去，我兄妹而去。来到半路，遇着一个犬倒在地下，又有一妇人死在地下，犬少一个脚，女子少一个心。海清请铜马下来，将犬一个心破来，与女子心中安下，犬无心将土作一个心。又将纸作一个纸脚，吩咐尔日后放尿之时，将脚架起来，此犬好来即时就去。这女子双眼瞎了（目瞎婆姓牛名许）不能开光，海清教尔透讨亡魂，救他带去白花桥头来安处。海清四姑兄妹就回家，与父母相会，将庐山学法一一说明。父说，尔兄妹二人救尔大哥有难，今日回来快快去答（搭）救。四姑兄妹就去南高（蛟）庙，拿了乌虎大王就收的了。张公法主来到庙中，海清将狮铃金钟打破，法主骂好大胆，待我将钟吊起，尔兄妹救起大哥。清等下呵我救不起，魂魄在尔法主身上，将魂魄放回，我救起三郎大哥，与兄妹相会，一齐回家。法主说，尔兄妹果然专心，尔带大哥与父相会，不要题（提）起。

再说王家庄名王思选，妻张氏，不一日对妻拜别，对家童往京上科。来到半路投店。有两个妖精，一个犀霞精，一个灵精鬼。犀霞精变作王思选一般，灵精鬼变作家童一般，来到王家庄。小姐问，尔上科去，为何就回来？霞精答：「今科不去，下科才去。」小姐问：「有何事？」相公答：「去到河边，看见一尾鱼有两头，故此不去。」小姐答：「相公不要去就好。」二家欣喜。是夜中，王思选在店中梦见后门一枝树，被人砍去。面前一丘田，被人耕去。即使叫家童，先往回家看明。那家童即时回家，小姐将门闭住，家童叫相公娘开门，小姐答曰，尔是何人？家童答：「我是尔家童。」张氏答：「尔与相公前日回来，到如今还有家童来？」家童答：「相公在店中未回来，又有相公敢是妖怪？」家童赶到店中说明。相公即时回家，与妖怪二家相争相打。小姐出来一看，二人一般般。真相公与家童说，去到书房，无计可施。叫家童去且弥它师来收他，家童就去。问它师可用什么东西。师答，猪首乙百斤，香纸三个钱。即时就来，乙到王家庄收妖。被妖精看下无法。吊上半天，弥它师叫苦连天，后来家童出了放下，就走回家中。相公无奈，叫家童去白花桥头去问目瞎婆透亡魂。用米一升、?（钱）一百就问。瞎婆透到王家庄看见犀霞精、灵精鬼，二妖在此。相公娘肚中大只，一肚尽尽都是霞。我收不得。要收此妖，一定前去古田县陈家庄且陈海清、陈四姑二人来收此妖。那家童就回来，对相公说，要去福州古田县请陈海清先生来收他。相公答，家童尔就去，带些行理盘程（缠），即要起身，往到古田县陈家庄对海清二家说明。陈海清即便起程，不料往到王家庄，即时吹角，且三天铜马前来，将王家庄下了天罗地网，四边围住，清入去看见，犀霞精走来走去，变出一尾霞，走在砚池水逃。在此被海清收了。灵精鬼放他去，四处打探消息。铜马收了天罗地网回去。家童问海清师父，尔兄妹（看）我相公娘，肚中大只有何主意？清答待我推（摧）下来，就摧得空空尽尽，将霞背去山埋下。那家童去到半路，将霞破去，霞走在溪下去。海清说，走去也不怕，日后妇人有身之时，要且我试（遣）流霞，在溪霞（虾）拿来放下面桶，就平安。相公出来拜谢，拿银子三两送他。海清不收。即时走回与兄妹说明。

再说林九姑，且海清二哥前来救母，清就去到。林九姑妹妹相会，问母亲放在哪里，带我去看来。将龙角吹一声，柴棺开了，即时收魂，就好起来，与九姑母女相会，说了一遍。清与妹辞别，我去李家庄李三姑家中。到此，三姑出来，请二哥哥入去。二家且酒。不一日兄妹要去苏州救父，不知何处所在，去问何来打（船）去？答曰：「在此打船去。」海清即时吹角招军，那铜马来到，下水去看，看见死首甚多，一一背起来，海清一一救好。三姑念这个是我父，（其父即时）好起来。二家说明，即时带父回家。海清拜别回去古田县，与父说明，今日我去救二位，阿妹母亲，三姑阿妹的父亲，故此今日回来，父欣喜吃酒。

再说洪家庄，有个相公名洪天注，妻名马金莲，夫妻二人至今并未有子息，要去牡丹山猴王去求子息。妻骂是我命，我不去。二人相争，后来有去，并无专心。去到半路，猴王下山将金莲魂魄收去，得病回家。胡言乱语。相公无奈，叫家童去且林九姑夫人来收魂就家，即时平安。林九姑就且三天铜马前来，将猴王拿来解到庐山问罪，九姑辞别回家。

又有杨家庄石岩尾乌鸦精，叫三声乡里人，家家头痛不过，七孔流血。有个相公名杨士川，叫家童去且陈海清先生来收他。家童就去到半路，遇着海清兄妹二人，就来，来到杨家庄相公相会。说了一遍，清就吹角且军兵前来收了。乌鸦精二家对阵，被军兵拿来解到庐山问罪。清辞别回家，来到半路，遇着李春居相公，背有三牲祭礼去祭大王。清答：「不要祭，拿来我吃，尔就平安。」春居答：「尔敢吃去。」清答：「自然，我现手段与尔看。」即时且军兵前来拿住，原来是个鸡精，解去庐山问罪。海清回来，遇着乌虎精，又被海清收了，解去庐山问罪。

却说王思选，带家童往京赴科（考），郭正相爷主考，上朝奏主，封思选今科头名状元，妻封为一品夫人，赐他洪州上任。不一日带妻起程，去到木桥乡经过，乡民禀报老爷，木桥有一个大王，要去上香。王思选听得此言，写书一封，命人去且陈海清先生来收他。清答我来，看见是一个灵精鬼就收他，解去庐山问罪。王思选夫妻到洪州作官不题。

再说，陈长发对（与）家童去南庄收租，妻蔡金娘在家，被白蛇吃去，家童回家看见，白蛇婆在此，就走，走到南庄与相公说明，不知相公娘生死何如，相公叫家童去且陈海清先生前来收他。清来到，看见是一个白蛇，二家斗法。（白蛇）斗海清不过就走，心想要去茆山拜了六壬地理仙师学法，仙师一看原来是个蛇精，（喝道）「拿来斩了。」蛇答我投生，不是投死，只因前日与海清斗法，我斗他不过，我说要来茆山学法，清说茆山法用不得。仙师骂海清夸口，即时将法传与白蛇。白蛇来到半路，张公变个小孩子在此啼哭，要寻一个母亲。白蛇心想我与尔作母亲，尔与我作儿子，将法（书）交与子背去就走。走到半路，变出张公去了。白蛇无奈，又去吃人。

却说王家庄王二相公，于（祖）先在古田县陈家庄陈四姑只（指）腹为婚，如今在庐山习法回来，天下收妖。海清大旧（舅）不肯，许我迎亲过门，叫我上门成亲就作得。王二来到陈家与我妻（妹）拜堂成亲。来到七过月，辞别回家。去到半路不得过河。原来猪精在地作乱，水浪漂天，浸入店中。写书一封，命人送去叫我妻四姑来收他。清看见妹夫来书一封，叫尔妻去。我不去。四姑答：我今去不得，身怀有孕，故此去不得。海清答：我有主意。算来七过月，等来是男子，我与尔推（摧）下来，将符水吃去。即时生落下来，果人（然）是男子，取名王吉祥。四姑将此儿子，变为铜身铁骨，此屋厅头用水一碗，变作沉毛江、沉毛海，前堂门用糠头，变作黄蜂把门，门头用扫手（帚）二把，变出二个老虎把门，兄妹二人就去拿猪精。即时且军兵前来收了，解到庐山定罪。白蛇知陈四姑生产，就去陈家庄，看他此屋不见，变作契母，叫契子名海澄，叫海澄开门。澄答：「屋在此。」白蛇说，厅头尔看下，有一碗水，叫澄将水空下，此物即可看见。又来到大门，看见老虎。澄答，将扫帚拿下。又来到前堂门，看见黄蜂。澄答是糠头，拿下。白蛇入来，将孩子抱去要吃。白蛇说，这儿子是铜身铁骨，吃不得，丢在溪边，再去将污水那（拿）来，飞半天洒下，陈四姑坠下水海去。此儿子张公看见，抱去抚养，观音娘娘收来。

却说，庐山法主先前对海清说，尔妹年至十八岁有难，不怕，自然有人搭救与尔。原来鸭形精将四姑扶起，将铜铃龙角一吹，收魂起来，即时就好了，与师父相会。师父吩咐四姑，尔日后兄妹不敢吃鸭，我要回去。四姑兄妹曰（是）。回家不见儿子，不知那里去了。海清就问父亲，这几日何人到此。父答我不知。又问海澄，澄答是契母到此。清答是白蛇变作契母来，将海澄要打死。父骂海清不可。陈海清又去遇着白蛇赶去。白蛇走来走去，走在南海观音佛母背后逃难，逃在佛母莲花片（下）。海清问佛母有看见白蛇无。佛母答，并无看见。海答（说）：尔佛母不要藏白蛇，放出来就好，不放，我将龙角一吹，南海普陀山崩下。佛母说，尔试作与我看。清将角吹去，佛母将指甲脱下，五台山就（将）海清掩（按）住。四姑前来救兄，跑在佛母面前，求赦开恩。四姑说，我哥哥有得罪尔，看我份上。佛母即时放他起来。二人在佛母面前，培（陪）个不是。佛母，我兄妹即时回家。白蛇出来，佛母吩咐从今后不许吃人，一条船许尔一个鸭吃。白蛇说，我出来与尔捎（艄）公说，我佛母有令，一条船许我吃一个客。又去。白蛇心想无处安身，走入京城吃皇后，去到臣皇（城隍）庙遇正宫皇后来求子息，白蛇吃去，又变个正宫皇后入去。吃一个变一个，三十六宫都吃去，七十二宫都吃去。白蛇无记（计），假病在身。宋仁宗皇帝问，爱妃什么东西吃得好？白蛇答：「万岁，别个东西吃不好，要爱福州古田县陈家庄，陈四姑心肝破来饮酒就好。」万岁就问：四姑心肝为何就好？白蛇答，他在庐山学法心肝就灵。帝命包文拯点三千御人（林）军，去破他心肝来。

再说有一个阿李、又一个阿得，二人要去白花桥头透（讨）亡魂、看爹娘。来到半路，遇着陈海清。二家说起情由，在路中透（讨）亡魂，口叫惊。海清问，惊什么？他答曰，包文拯相爷，要去陈家庄，去破陈四姑心肝来配酒。海清就走回家，与妹说明。阿李阿得，二人未醒，王婆出来将二人打醒，二人就回家，不题。

却说陈四姑兄妹去了南海普陀山观音佛母，求问甘露水回来，去见包文拯。文拯问，尔乃是陈四姑，为何不走。四姑答，我若走去，尔大人不好回音。相爷尔随后来，我二人先去。去到午朝门外，且了林九姑又李三姑，姐妹一齐同到此，再且军兵前来，将金銮殿天罗地网网住。四姑去见万岁，万岁赐他龙床去破心肝。四姑将甘露水洒去，即时变出一条白蛇出来。叫万岁来看，看就惊,叫四姑要斩。四姑说，赐我无罪，我就斩了，将乙刀斩了四匝。陈四姑吩咐妹妹，这蛇将锁条锁住，到铁树开花许尔出世。蛇尾一匝，海清那（拿）来将尾打扶（腐），放在角尾上一吹，变作大头蚊，天暗一半前来咬人。清许尔一工叱（天吃）三桶血，不许多吃去。三十六宫、七十二刃（妃）要收起。收起来四体不全，万岁不爱。四姑发去作奶母婆正宫娘娘作花（化）生婆管十四岁，去报鸡报酒吃。万岁封四姑姐妹为三位皇君之职。海清封为扶（护）国将军，赐他金花两朵，御酒三盅。姐妹拜别回家，张公送子前去与四姑相会，一家作起团圆大会。

共记壹十四张，海游记。

        光绪癸未玫年春月立，子桂抄集皇君记全本。

（以下文字残缺，略）

《海游记》抄本补白字

一、一页：1、（上页）：第2行：将头梳揭下去变成老虎精，白蛇入（日）后结为夫妇。

2、上页：上空处：佛母即时心想，将头梳收他，头梳丢下去变成老虎精，后来对白蛇相杀，白蛇杀他不过，虎精捉来为夫妇，在南高庙下落。

3、下页，上空处：后来出世一孩，取名陈四姑，谏议说，先时在庙中对王长者，止（指）发为婚，今来不知王家是男是女，我今生下一女子，叫王月老送鸡酒与王长者食，王长者生下一男，取名王化，叫王月老复送银五十两与陈谏议作聘金。

二、2页，上页，头行补：三诸岭有个大王。

尾行补：冯珍老爷此去福州古田县为官，去到海口将船沉去，老爷即时许了三天三夜醮，后来托了冯三梦，架了南姣庙，冯珍造成方圆。

三、3页，下页：上空处：法主去到西天王母借一面金钟前来骂。

四、4页上页：上空处：来到店中投宿。黑丧岭西（犀）霞精、灵精鬼二妖知，陈四姑兄妹在此经过，要来拿他。灵精鬼变一个石盘，西霞精变一个校?（闽南语，意为讨厌鬼），霞精知风流之事。二妖在岭头等他便无见。即时观音佛母娘娘知四姑兄妹有难，不能过去，母下降来，变个女子与四姑

4页下页，上空处：仙师带到陈禄夫人，夫人说尔兄妹二人来学法，今科太迟，下科太早，要下落我为东家采茶三年，后来陈禄夫人叫尔兄妹二人去庐山学法，今科开爷夫人说我茆山本年未有开科。

五、5页下页，上空处：海清四姑兄妹，依旧来到陈禄夫人说如此，夫人说去到庐山，口叫开门。

六、7页上页，上空处：其余有妖陈海清兄妹来去看见妖云收他。

下页，上空处：海清四姑兄妹就回家，与父母相会，将庐山法一一说明，却说白蛇庐山法与海清片（骗）去，现出本象，天下吃人，走到陈长发，发对家童南庄收租，妻蔡金娘被白蛇吃去，不一日家童回家看见白蛇在此家，家童就走，走到南庄与相公说明，不知相公娘生死何如，相公叫家童走请陈海清来收他。家童去，海清来到，看见一个白蛇，二家斗法，白蛇斗海清不过就走，走到茆山拜六壬地理仙师学法，仙师一见原来是个蛇精，拿来斩他，蛇答，我来投生，不是投死，只因前日与海清斗法，我斗他不过，我说要来茆山学法，海清说，茆山是假法用不得，仙师叫衙下收了销刀巷，观他妖心不变，将白蛇收在钟内三年，后放他传授文法，与白蛇，赐他宝剑一支，剑出三寸，人头甫地，又赐他佛尖一支。佛尖一抖，三天铜马发下来，收尔不倒（到），与海清对得。仙师骂海清夸口，即时教与白蛇，白蛇来到半路，张公变个小孩子在路中啼哭，要寻一个母亲，白蛇心想，我与尔作母亲，尔与我作儿子，吃我点心，我茆山收三年无吃人。小孩子问母亲东西与我背，白蛇交与儿子背去先走，白蛇那叫，叫他不应，张公走去，白蛇无奈，又去吃人。

七、8页，上页上空处：后来张公想陈法通是我弟子，尹家中有海清四姑授了庐山文法，我叫太白仙与我奏玉帝，陈法通是我弟子，尹家中不测，太白仙奏玉帝，玉帝封法通南天门接表仙师，太白仙与法主说如此，法主叫法通太白仙带去，海清与哥哥说，我有羞字尔可解它，法通说，在我手经过不怕。

下页上空处：小姐出来一看，二人一般般，家童说，小姐说，我亲夫足上有个乌记，妖精听见，变一个乌记足上，就无主意，两眼流泪，不知那个夫，真相公与家童说，去到书房。

八、9页上页上空处：鸡精在汀州黄峰岭头

下页上空处：陈海清四姑来到木桥看见水浪漂天，原来是鸡精，收他押去庐山法律。

九、10页上页上空处：有个顾家庄，名顾再具，书馆看文章，彼（被）白蛇吃去，书馆都是骸骨，父名宗华，叫家童去叫相公回来，自端午节，家童到书房，看见白蛇在眠床，就走回来，报与宗华知，尔子白蛇吃去，哭到一场，宗华叫家童去请陈海清来收他，海清兄妹来到顾家庄，去到书房，白蛇心想不怕，二家斗法，白蛇斗他不过就走，海清兄妹将再具骨骸作个还阳，与父相会，兄妹回家。

下页，上空处：又有白沙村，一个白依新生。妻姓王名玉英，王百万女子，女婿常常来岳父，后来回家，去到半路及比（被）兔精吃去，兔精变个白衣人一般般，与玉英为夫妇。白衣人托了岳父梦，与妖精吃去。岳父叫家童去了白沙村问小姐，家童去到半路，遇着海清，海清问尔那里去，家童说，我去白沙村去看来贞（真）假，清说贞真的，我来变个算命人，去到白沙村，与小姐说，我来算命，我夫与尔算，命不好，尔夫妖精吃去，玉英不信，有来海清对命，清无许，去请陈四姑来，尔夫兔精，我哥收了解去庐山定罪。清有何主意，四姑就临度与夫妇说明，又岳父说，我妻与海清为妻，我死不能复生，尔年少青春，尔夫曰从，要尔海清为夫妇，二人饮酒不题。

十、11页上页上空处：再说王思选送艮（银）二十四元与海清作工荣，清收来到半路，有一个卖布人死在地下，海清救起生，反与海清打死，我有二十四元艮（银）与尔抢去。清说，无天理，我元（原）导去无好，回来与法烧他，四姑说不敢、不敢，后来李文（娶妻张必娥）

下页上空处：相公，与到南庄收租，妻张必娥在家，又白犬精变与李文一般，与笔（必）娥作夫妇，必娥不知犬精，后来腹中大只，叫家童去请医师来，家童去到半路，遇着相公，童问相公尔那来，相公说，我南庄回来，尔小姐有病不知，尔厝相公不知是个妖精，二人就去且（请）李三姑，三姑且海清，且了三天铜马拿来犬精解去庐山定罪，又来必娥腹中推下九支犬，尾只走去，李文送与艮十二元，与清李三姑去到半路，一个来（   ）死在地下，又救生来，反海清打死，我有艮十二元，又比（被）拿去。后来艮培（银、赔）他，回去将法怕还烧，又比（被）李三姑抢出符法就全，过与科一半不能全。再说王二相公来与陈家庄

十一、12页下页上空处：陈四姑退水，将席一领放在海中，却被白蛇将血水那（拿）去飞上半天，将污水洒下，陈四姑坠下海里去，海清无奈就哭，九姑三姑又啼哭，天兵将说，海清哭无心干（肝），先    师阜（父）有吩咐无，清答有，就请法主，法主到，带鸭精一个放海中，将姑扶起，海清连救数次，不能还阳，清弄来魂魄在法主袖里，法主说，清有些专心，法主放下四姑魂魄，即时就好了。

十二、13页上页，上空处：海清兄妹遇着白蛇赶去，对白蛇斗法，白蛇斗四姑兄妹不过就走，走在南海观音佛

下页上空处：佛母将甘露水教他，陈四姑佛母说，将甘露水一洒不能变化，兄妹二人即时回家，白蛇出来佛母说，来我面前哲誓过，看尔妖心不变，白蛇哲（誓）过，我入后又吃人，落在四姑海清兄妹手下死，佛母说，吩咐尔在我面前誓过，从今后不许吃人。

陈海清收妖回来，遇着白蛇，白蛇看见海清，口说不惊，海清直去，白蛇就走，清即时吹角，请陈四姑，四姑就到，问哥哥何事，清答，白蛇在此，佛母么时许尔白蛇，海口一条舡（船）许尔一个鸭，今来复一转，一条舡（船）吃一个客，兄妹就直（追），白蛇走不去，变一尾田鳅，四姑变一个鸟翠，白蛇就走，四姑海清就直（追），白蛇变一个猛虎，四姑变一个打猎人，白蛇就走，兄妹就直（追），白蛇变一个石，四姑变一个扑石夫，白蛇就走，走在东海龙王逃，龙王看来此人歹人，三女出马就赶，赶到海上，听见角声响起来，问海清四姑，四姑兄妹答他，因白蛇事如此，三女说如此，后来三女对陈四姑清结拜兄妹，三女水战法传他四姑海清，四姑海清兄妹庐山法传他三女，各各拜别回家，后来海口打船人，架一个庙宇，章尔姐妹身像在此，入后平安。

十三、14页上页上空处：陈四姑兄妹请林李二妹，天兵将齐来，包文拯与万岁说，四姑亲身上朝破心与皇后吃，白蛇听见心惊，与万岁说，我病好去，不要来，你可叫四姑回去，四姑兄妹就进入。

陈四姑去见包拯，包拯问陈四姑，我今来有何事，四姑说，大人尔未到我先知，尔正宫娘娘有病来取我心肝与他吃，文拯说，果是佛家弟子，尔为何不走，四姑答

下页，上空处：将一刀斩了四匝，陈四姑吩咐妹妹，此蛇精暂时观他，有走就赶他，海清一刀斩下，断自四节，头一节飞去福州海口，四姑赶去，四姑将锁条锁住，铁丈钉下，四姑说，铁丈开花，许尔出世，铁丈不能开花，永永不能出世。二节飞去泉州海口，林九姑将锁如此。三节飞去微州海口，李三姑赶去将锁如此。尾一节海清那（拿）去，（清说万岁肚有蛇子清拿符水），后来     四条分自四季，春季四姑管，夏九姑管，秋三姑管，冬我哥哥管,不许他来去一,伏地不许清看见，看见他打死尔。

仁宗问，尔三姐妹配人未，海清说，我妹今授了庐山（冬）学文，不敢，万岁封三妹为三位皇君之职。

十四、15页左空处：……希飞上去，我移移下落来下死，死一头水得浸一头上青池上……同我时日间叫我引风厢夜间叫吾引铁?……得一支染口子急急扑扑来扑去埃倒……到十二月廿九了无师劳